站在三樓窗戶邊的薇薇安看著凱文的車子離開了總督府門外之后,她將窗簾放了下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有些俏皮的一躍而起,飛撲在軟綿綿的床上。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累壞了,凱文,她還有其他所有人都累壞了。不僅是身體上的勞累,他們需要搜集證據,需要去和證人交流一下,更累的是內心的感情。被自己的親人告上法庭真的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那種失望、憤怒、嘆息以及許多負面情緒混合在一起,讓人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失望。
世界似乎都是灰色的,只有錢和權才有屬于它們的色彩。
好在她撐過來了,她要感謝杜林,也要感謝凱文,杜林為她推薦了一個不錯的好律師,而凱文幫助她打贏了這場官司,讓她父親留給她的東西沒有被她的哥哥們奪走。雖然因此她需要支付給凱文兩百萬的勝訴費用,可她覺得這筆賬還是很劃算的。
從現在開始,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屬于她自己的了。與此同時她也意識到的另外一件事,都佛要走了。
這段時間是她過的最充實的日子,都佛沒有彼得曾經那樣的花言巧語,他也沒有體貼到過分的貼心,他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那,可以觸摸到他,沒有什么虛假的東西。到現在為止都佛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但是她能夠感受到都佛很擔心她,以至于這段時間都沒有回奧迪斯市,而是留了下來。
也許明天天亮之后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一個將繼續扮演著女權斗士和先驅者的身份,在坎樂斯的政治舞臺上翩翩起舞。而另一個家伙,就要遠離這里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過上他所習慣的生活。
今天晚上過后,就是分離。
薇薇安有一點不舍,可她對這件事認識的很明白,有些人天生注定會在一起,接受天主與親朋好友的祝福。
也有一些人或許會分離在世界的兩端,但是只要心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換上了一套買了有一段時間一直沒有穿過的衣服,因為她覺得那件衣服有些羞恥,卻不知道為什么腦子一熱就買了下來。現在她明白了,這件衣服就是為了在這樣一個時刻穿上,去見證這一刻的神圣。
一瓶美酒烘托出晚上粉色的旖旎,都佛坐在沙發上看著最新一期的膠帶,卻在思考薇薇安要給自己怎樣的驚喜。
可惜這場驚喜似乎來不了,來的只有驚嚇。
刺耳的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房間里幾乎完美的氣氛頓時如同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噴射出去,都佛皺了皺眉頭,他拿起聽筒放到耳邊,“這里是總督府。”
“您好,總督府有一輛車牌為……的汽車嗎?”
“你是哪里?”,那是凱文駕駛的車輛,總督府有十幾輛車,都似乎老款,只有兩輛是新款,都屬于薇薇安。這個車牌號就是其不久之前開走了。
“啊,很抱歉,我是奧爾奧多的巡警,剛才在市中心發生了一場車禍,車牌號是總督府的,所以我想征詢一下您的意見。現在司機被卡在駕駛座中,已經昏迷不醒,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鋸掉他的腿然后盡快對他進行搶救。另外一種方法是等消防車過來,他們有器械可以撐開變形的駕駛室,把駕駛員從里面拉出來,時間不多了,所以……”
“你等一下,站在那別走,我一分鐘后給你回電話。”,都佛掛了電話之后撥通了杜林的電話,凱文是杜林的朋友,而且還是好朋友,所以這個決定他做不了,薇薇安做不了,只有杜林能夠做出抉擇。
杜林接到電話的時候微微喘著氣,聽得出他似乎有點累了,說話的時候氣很短。
“boss,凱文可能被針對了,他出了車禍,現場的警察問是鋸掉他的腿把他送去醫院搶救,還是等消防局的人把他完整的從車里拉出來。”
杜林下一刻就驚醒了過來,“告訴警察局的人,讓醫院把搶救用的器材送到現場去,如果不到最后一刻,不要鋸掉他的腿,或者等他醒過來之后讓他自己決定。”
都佛將杜林的建議轉達給了警察,并且告訴他們,所有的費用和造成的損失都由總督府來承擔。
老實說奧爾奧多的醫院從來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案例,但是本著“救死扶傷”的天職,他們還是按照都佛的要求那么做了,當然這里面會有一些額外的運輸費用和器材損耗費用,想必總督府也不會賴賬。
在幾分鐘后,兩輛卡車一前一后到達了事故現場,大量的醫療器材被從卡車上搬下來,三名急救醫生也開始了現場的搶救工作。他們先給凱文測試了一下血型,然后開始輸血,并且在有限的范圍內檢查他在車禍中所承受的傷。
情況不是很樂觀,肋骨斷了四根,其中有一根可能刺破了部分肺葉,他的胸口已經鼓了起來,血液進入了腹腔,需要把這些血放出來,并且將骨折的肋骨拆掉,將出血點堵上。
醫生們立刻給凱文注射了麻醉藥,然后切開了他的胸口……。
都佛和薇薇安到現場的時候醫生們還在搶救,薇薇安將出警的警察叫到了面前,詢問有關于這起車禍的具體事情。
“非常抱歉女士,我們也是接到報警電話之后才到這邊的,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因為已經很晚了,所以我們沒辦法繼續工作,等明天天亮了之后我們會尋找目擊者,還原這起車禍的起因。”,警察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們會盡力追查可能造成這起事故的車輛,這么慘烈的撞擊對方的車也一定會留下痕跡。”
其實警察先生并沒有抱著能夠找到肇事車輛的想法,他只是敷衍一下這位很有名氣的薇薇安女士,在過去的一年間整個帝國內由大貨車引發的車禍高達一百多起,但是除了極少數找到了肇事車輛之外,其他的肇事車輛就像是蒸發了一樣。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大家對這樣的車禍也只能表達惋惜,但實際上不少人都很清楚,這絕對是仇殺。
大貨車似乎成為了仇殺最好用的手段之一,因為在眾多仇殺手段中,只有車禍這種方式的成本是最低的。
沒有被抓住,那么自然沒有什么成本問題。如果被抓住了,無非也就是一個危險駕駛罪,三五年就能夠出來,如果有人愿意繳納巨額保釋金的話,可能兩年就可以離開監獄。
比起一二級蓄意謀殺的罪名所帶來的刑期,車禍的刑期真的是太低了,只要證明司機和死者沒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就行了,這種人挺好找的。
“一定是他們干的!”,薇薇安的語氣中帶著寒意,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那兩個看似溫良的哥哥居然有如此暴戾的一面。總督閣下在世的時候他們就和過去沒什么兩樣,不敢大聲的說話,不敢做任何總督閣下沒有同意的事情,就像溫室中的花骨朵,甚至讓總督閣下為他們的不爭不搶還生過氣。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很好的通過表演的方式欺騙了總督閣下,這兩個混蛋連殺人的手段都使用了出來,這讓薇薇安很難在短時間里接受這個事實。
都佛叼著一根香煙,他批了一眼用白色屏風圍起來的事故車輛,聽著里面傳出的醫療用于,低著頭將煙點上,嘆了一口氣,“杜林沒有什么朋友。”
薇薇安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她不明白杜林有沒有朋友和這件事有什么關系,但是作為一個女人她知道有時候必須給予男人尊重,所以她沒有打斷他的話。
都佛扭過頭看著她輕笑了起來,“他有很多手下,有很多幫助他賺錢的人,有很多為他敢于去廝殺的人,但是他沒有什么朋友。”
“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想要說什么,因為你的出身比我們高的太多,別人只會來巴結你并且希望能夠成為你的朋友,但是人們看不起我們,不愿意成為我們的朋友。”
“因為我們是瓜爾特人,因為我們的出身很低賤,所以他們不愿意成為我們的朋友,哪怕我們讓他們能夠賺錢,也只是合作伙伴,而不是朋友。”
都佛說的這些話薇薇安能夠理解的不多,她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都佛笑的有一點得意,“我們是家人!”
“你可能不太了解杜林,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有時候我也會想,這一生能夠遇到他其實是我走運,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說遠了。”
“你看見杜林已經成為了市長,成為了有數的富豪,在東海岸他的話比任何官員都有用,但是他依然沒有什么朋友。你知道嗎,他想要一些人為他做事,都需要用‘騙’的方式從那些大家族里把人掏出來,很多人敬畏他,但是并不愿意為他工作。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們的出身限制了社會對我們的接受程度。”
“人們可以容忍一個奧格丁人成為帝國夢的受益者,但是對于我們這些瓜爾特人,他們只會憎恨、嫉妒,然后排斥我們!”
“凱文是杜林為數不多的朋友,而且是那種沒有利益糾葛的真朋友,你很難想像他現在的憤怒,我覺得你的兩個哥哥要倒霉了。”
“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一下需要哪位牧師來主持他們的葬禮,這樣做到時候就不會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