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抬過來……”
艾德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但是他并沒有動,他還有最后一次機會。兩名同鄉會的會員一頭一腳的將他抬起來的那一刻,這個沒有上過戰場的軍人在強烈求生欲的作用下,做了今天晚上最正確的一件事。
他一手勾住抬起自己抬著自己肩膀的家伙的脖子,同時拔出匕首,雙腿一蹬將抬著自己雙腿的小家伙蹬的向后摔倒,他自己借助了這股力量半蹲在地上。借助手中的力氣用力一拉,那個年輕人向前一踉蹌的同時,艾德站了起來,他手中的匕首就壓在那個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幾歲的小伙子的脖子上。他快速的轉移到那個大男孩的身后,一手捏著他的喉嚨,一手拿著匕首,壓在他的動脈上。
只需要輕輕用一點力氣,他就能夠割開這個年輕人的頸動脈,他一邊忍著劇烈的疼痛,一邊看著周圍已經包圍著他的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
他知道類似杜林這樣的人物會有很多手下,如何保證手下的忠心就是這些人最大的問題。帝國內部那么多的幫派,每年都會有一批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除了幫派之間的火拼所導致的滅亡之外,還有一部分就是手下人起了不該有的私心,犯上作亂,最終一個新的幫派取代了老的幫派。
如果杜林當著這些人的面不給他手下活路,那么他很有可能會讓他的手下離心離德,這肯定是他不愿意看見的。他如果想要維持自己的形象,就必須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一次離開的機會。
對于戰斗艾德可能不是最在行的,但是對于政治和這些小心思,他和政客其實差不多。軍隊中并非沒有政治的存在,只是很多人看不懂而已。
那些士官長為了管理好自己的部下,一方面要讓那些士兵了解到自己的強大,武力上的以及戰術上的,同時他們還要籠絡住人心。不然誰會沒事干半夜起床去臭烘烘的營舍給那些士兵蓋被子,難道不知道多睡一會?
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緊繃的嘴唇,從容不迫的笑著,“我知道你,杜林先生,這次算我栽了,讓我離開,我會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然就算我死,我也會找一個人陪著我去天國。”,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讓杜林知道自己手中還是有人質的,如果想要人質安全,就必須滿足他的條件。
杜林沒有說話,其他人也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看到艾德有些發毛的時候,被他挾持的那個年輕人突然間動了。他剛才為了搬運艾德的“尸體”時將手槍插在了褲子上的口袋里,他直接握住槍舉起手臂讓槍口對準了艾德,還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艾德在這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他甚至不能夠理解這個年輕人為什么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也要掏槍向自己射擊。難道他不想活了嗎?或者說他以為自己不敢殺他?
作為一名貴族出身的貴族后裔,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臥在高高的云朵上,他不需要為吃穿用度煩惱,他所使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或許在他懂事之前,他連錢有什么用處都不一定了解,他更不可能明白在爛泥和狗屎中打滾的社會底層如何的討生活。那絕對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人們出賣自己所有的勞動力換取微薄的薪水,甚至是尊嚴!
每周獲取的薪水勉強能夠讓家人不至于餓死,當家中有人生病的時候只能祈求諸神不要帶走他/她的性命。
直到杜林的出現,他就像是一道來自諸神手中發出的閃電,撕裂了永遠不見陽光的黑暗,讓恐懼的帷幕逐漸落下,讓大家看見了光明。
人們的生活有了希望,有了追求,人人都說杜林的好,甚至一些人還以那些為杜林而死的年輕人為榜樣。因為他們一下子解決了整個家庭的生活問題,還會給其他弟弟妹妹或是哥哥姐姐一個牢靠的基礎,一個走向富強的希望!人們都說他們其實并沒有死去,他們依舊圍繞在杜林的身邊,保護這位繼承了先王和諸神榮光的使徒。
男孩從來都沒有這么決絕過,但他沒有恐懼,內心之中只有一種狂熱在支持著他,為先王與諸神所選定的彌賽亞死亡是無上光榮的,他的名字將被銘刻在所有同鄉會教堂內的石碑上,受到所有瓜爾特人的敬意和膜拜,他將獲得永恒的不朽,即使死亡之后,他也會成為諸神的英靈,以英靈的身份為杜林而戰!
心臟強健的跳動著,每一次脈搏都如同有一道雷霆擊入他的身體里,鉆進他的靈魂中,也讓他更強大一分!
嘭的一聲槍響,鮮血飛濺!
我無懼死亡!
我渴望死亡!
一個沒有信念沒有理想沒有經過無數苦難和折磨的貴族,永遠都不可能感受到這種血液如同沸騰一樣的強烈情緒,他已經命令自己的身體快速的蹲下,子彈還是打進了他的肩窩,他握著匕首的胳膊向后一抽,少年脖子上頓時有大股的鮮血涌現出來。
那少年沒有立刻到下,他一手捂著脖子,緩慢的轉身,應輕蔑鄙夷的目光斜睨著地上滿臉驚懼的艾德,抬起手中的手槍,擊毀了艾德雙手和雙腳。
杜林一步沖上去拿出手中的手槍對著天連續擊發了二十多槍,直至槍口已經散發出一種滾燙的氣息時才停下。他將槍口對準了那少年頸脖上的口子狠狠的按了下去,茲拉一聲伴隨著一陣青煙騰起,還有一股微臭的味道。
“開我車立刻去醫院,最好的醫生,一定要救活他!”,杜林將把少年推進了都佛的懷中,然后從地上拾起少年因失血性暈眩而無力抓緊的手槍,站在了艾德的面前。
艾德渾身大汗,手掌和腳掌被射穿帶來的痛苦超越了他的想像,他嘶吼了幾嗓子就閉上了嘴巴,他怨毒的目光停留在杜林的臉上,“我說了,想殺我可以,我也會殺死你們一個人。”
杜林掏出香煙,背著盒子的基拿主動掏出打火機為杜林點上了香煙,他的表情也很嚴肅,這是第一次在他的任務中己方出現減員,他也感覺到了世界的殘酷。這里不是紫苜蓿鎮,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會死?”,杜林吐了一口煙霧按捺住心頭暴走的殺意,他嗤笑了一聲,“如果我的兄弟死了,你,你的家人,你的親人,都會為他陪葬。我會找你最好的朋友,找到你最心愛的情人,找到你最尊敬的老師,所有和你關系密切的人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
“如果我是你,我就向那個無能的老頭子祈禱,希望我的兄弟能夠活下來。”
杜林突然間把手槍交給了基拿,他轉過身看著那些目光熠熠的少年們,他問道,“在我們最輝煌的時候,我們如何對待那些傷害了我們兄弟姐妹的敵人?”
他口中所說的最輝煌,是指瓜爾特王朝最鼎盛時期,在先王和諸神的帶領下,鋼鐵之軀的瓜爾特勇士們橫掃了這片大陸。就像很多帝國都出現過的問題一樣,在那個時期也有很多被武力征服的民族不甘于被瓜爾特人統治,他們煽動暴亂,刺殺貴族,希望通過顛覆瓜爾特王國的政權來重新尋找到自由。
先王對待這些人和所有的帝王一樣,從來沒有留情過,只有酷刑才能夠鎮壓人們內心中向往獨立自由的蠢蠢欲動。于是先王發明了一種很不人道的酷刑,叫做逝日。
在那個時期人們抓到了這樣的人,就會把他們綁在一個桿子上,然后在他們的肚子上打開一個小口子,將腸子掏出來系在他們的脖子上。這個處刑方式是從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開始,隨著陽光的暴曬,暴露在空氣中的腸子很快就會收緊,變得緊繃起來,如果溫度合適,光照也合適的話,大概在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受刑者就會被自己已經收縮的腸子活活勒死。
這種處刑方式只有炎熱的季節可以用,當然在其他季節也有各具特色的刑罰,現在的氣候恰好也能夠使用。
當有人不是很確定的喊出“逝日”的時候,杜林抬手指了指他,“對,逝日。把他的傷包扎一下帶走,請我們的朋友體會一下來自地獄的絕望!”
醫院中,年輕人頑強的生命力讓他戰勝了死神,就連醫生都為此感嘆,“我從來沒有見到失血這么多還能夠堅持下來的人,這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他一邊感嘆,一邊讓血庫再送兩袋血來,并且還拿來了保暖設備。
血庫的血都是在冷庫中儲存,一般而言手術中的輸的血都經過短暫的常溫放置,溫度不會太低。但是這個家伙失血太多,所以這些血袋來不及做常溫處理,他的體溫已經開始有明顯的下降。
“順便問一句,他的傷口是怎么回事?”,醫生眼里有一絲警惕,他在考慮要不要報警。
下一秒,一個拳頭將他打的飛了出去,杜林站在他剛才站著的地方,從口袋里掏出一卷錢砸在那個醫生有些略微紅腫的臉上,眼珠子輕輕滾動到眼眶的邊緣,斜睨著他,“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其他事不需要你操心,這是最后一次,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