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的作息時間非常的規律,他不像凱文那樣幾乎夜夜笙歌,恨不得整天不穿衣服和女人們躺在一起討論一些可能他自己都已經厭煩的問題。
凱文的膨脹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觸碰到了天花板,在他之上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壓制他了,在律師這個行業中他已經成為了標桿,成為了榜樣,已經到了開始收獲的季節。所以他膨脹了,他沒有了追求和理想,沒有了目標和動力,他已經做到了這個行業中最好,找不到什么東西能夠讓他時時提醒自己,要謙虛謹慎,還要繼續堅持。
但杜林不同,對于杜林來說他的萬里長征才剛剛開始,他的天花板離他還很遙遠,他既不是州長也不是首相,更不是某個政黨的黨魁。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城市的市長,并且已經和州長關系破裂,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無論是振興自己的民族,還是通過自己的思想去改變這個國家,他都還沒有做到,所以他還遠遠沒有到可以松懈的地步。
豪華的行政套房中,幾個人圍繞著侄孫坐在了一起,他們西裝革履的樣子像極了上流社會的精英人士……,哦不對,他們本來就是,如果不考慮他們在說什么的話。
“這幾天我一直在跟著杜林,我發現不是很好下手,杜林的生活太規律了,我們很難找到機會。”,說話的是侄孫的幫手,如果說侄孫在整個卡佩家族中屬于三流人物,那么他的這些幫手,也就是他的表弟表哥和朋友,就是最邊緣最邊緣的不入流。他們希望抱住侄孫的大腿來獲取家族內地位的提高,或是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其實大家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
獲取更多的家族股份,獲得更多的話語權,享受到更多美妙的生活。
這個家伙瞥了一眼侄孫,繼續說道:“而且我注意到杜林身邊一直有人在保護他,具體有多少人不知道,但是到今天為止,已經換了八次面孔,我懷疑有更多的人在他的周圍,一直在悄悄的保護他。”
敏銳的觀察力在三天時間里足以發現到一些問題,比如說在杜林的周圍總有一些人和杜林的步調保持一致,這些人看似分散在路人當中,但是他們的路線總是和杜林相同。等這些人靠近市政廳,等杜林進入市政廳之后,他們就會突然間散去,再也沒有統一的步調和節奏。
當杜林下班從市政廳走出來的那一刻,又會有另外一些莫名其妙的路人突然出現,和杜林上班的時候差不多,他們圍繞在杜林周圍,保持著幾米到十幾米的距離,將杜林保護在他們的最中間。
杜林有很健全的保護措施,更麻煩的是無論上下班他都不開車,也不喜歡出去享受,就像是一個苦修士那樣兩點一線的生活著。很難想象杜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居然能夠承受得住這樣枯燥的生活,他們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他把枯燥的生活當成了享受,還是有某種力量逼迫他過著這樣枯燥的生活。
侄孫撓了撓頭,生活的規律簡潔到一定程度確實讓人有點難以下手,總不能駕駛著車輛直接撞入路邊的行人中吧?那可就不是威脅了,而是恐怖襲擊,說不定會在整個帝國引起轟動,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會是索羅,而是他這個辦事不利的侄孫。復仇性質的傷害可以被人理解,但是牽連到無辜的人,恐怕會死的很慘。
“杜林近期有沒有公眾場合下的活動?”,如果找不到合適意外的機會,那就只能采取另外一種方式了。他聽說杜林是東海岸最大的走私販,或許在這方面做一點文章也是可以的。幫派之間的仇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只要弄不死他就行了……。
只是在侄孫的心中還有另外一種更加可怕的想法,他在考慮要不要直接弄死這個叫自己“出去”的市長。
“出去”這個詞和“滾出去”這個詞在拼寫上沒有任何的區別,它們真實含義的區別在于說出這句話的人他使用了何種的語氣。如果是微笑著說,那肯定催促著你快點離開,侄孫覺得當時杜林對他說這個詞的時候,肯定不是出去,而是滾出去。
這是第一個如此踐踏他尊嚴的人,在此之前他也遇到過很多人和事,只要他報上自己的姓氏,哪怕對方不愿意妥協,也會保持著風度和禮貌請他離開,而不是像杜林這樣赤果果的讓他滾。
他應該做點什么來挽回自己的尊嚴,以及洗刷對方施加給他的恥辱。
“兩天后大選投票階段正式結束,帝都那邊的人拿走管子的時候他會在市政廳的廣場上進行一場短暫的演說。”,不入流的邊緣人b說出了他得到的情報。
侄孫點了點頭,眼睛里閃過一抹寒意,“那我們就執行第二套方案……”
作為一名很有前途的干臟活的,他總有很多套方案去應對各種各樣的事情,很顯然他已經打算用最不好的方式來解決索羅交給他的任務。
侄孫讓不入流的邊緣人c拿來了一張奧迪斯市的新地圖,他將地圖攤開在桌子上,頓時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圍了過去。
侄孫拿著一支筆在市政廳的廣場上畫了一圈,然后又畫了一個更大的圈,“一般來說這樣的演講來圍觀的人都不會少,這是我們的一個好機會。我相信肯定當時肯定會有很多的保鏢在場,所以我們需要制造一點事情轉移掉他們的注意力,這件事交給你了。”,侄孫抬頭看向不入流的邊緣人a,后者點了點頭。
“然后……”,他不斷的在地圖上畫著一些簡單的線條以及在某些線條旁邊注明了時間,如果他們的目標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們根本不需要如此的謹慎對待,直接走過去掏出槍事情就結束了。但是這次他們的目標是一個城市的市長,他們就必須把計劃做到看上去完美無缺才行。
不斷的討論商議,每個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足以讓他們找出最合適的方法,來“警告”杜林。
時間對于努力的人來說總是過得很快。
杜林前腳剛到辦公室,坐下來還沒有休息個十分鐘,德芙就提醒他稍后需要他去外面發表一些演說。帝都那邊的回收人員已經將裝滿選票的密封罐子裝上了卡車,接下來杜林需要在市政廳外的廣場上說點什么東西,來感謝一些大家在投票過程中對新黨以及他的信任。
在大選年中總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在投票前,在投票后,政客們總會不斷的刷新著自己在民眾中的存在感,這個時候的政客就像是人們想象中最出色的樣子,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蠢貨。
杜林整理了一下衣服,空著手就走了出去,他不需要演講稿,因為他知道如何表達自己,也知道這些人需要聽什么。他不是無能的政客,不是那種開個會都需要秘書為他提供會議議程和他該說什么,該問什么,該贊正或是反對什么的市長。
此時在市政廳外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不僅有奧迪斯市本地人,還有一些來奧迪斯市尋找商機的外地人,他們望著從一根根巨大的柱子中從容走出的杜林,廣場上噪雜的議論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按照慣例,我現在應該感謝新黨,感謝新黨的領袖馬格斯先生和我們的州長哈里先生,然后我還要感謝你們,再說一些永遠都不能兌現的話讓你們高興一下……”
隨著杜林一句沒有說完的話,整個廣場上的寂靜只持續了不到三秒,就爆發出巨大的歡笑聲。
他說錯了嗎?
不,他沒有說錯,“按照慣例”他這么說是最合適的,因為這么說不會出錯。他感謝了所有人,那么所有人都不會讓他難看,但他并不打算這么說。
很多人都喜歡驚喜,因為驚喜會讓他們感覺到新鮮,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歡樂,杜林做到了,只用了半句話。
他也笑著,不斷點頭致意和廣場上的市民們打招呼,哪怕是一些剛從外地來的人,也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喜歡這個年輕的市長。
系著圍裙站在街邊望著廣場上那個意氣風發年輕人的愛麗絲和別人不太一樣,她在咬牙切齒。
似乎從遇到杜林開始什么事情都變得不再控制之內,本來是想要采訪出一個大新聞——曲解對話這種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沒想到杜林根本不給她機會。然后她以為自己能夠從一個年輕人嘴里掏出她想要的東西,并且為此支付了一筆昂貴的餐費,結果還被耍了。
更讓她惱火的是她居然在這里找不到一家典當行,以至于她現在需要在這里干零工才能夠湊齊會利茲華的車票錢。
都怪他!
愛麗絲的目光很快就被馬路邊上的一輛汽車吸引了,這輛汽車里的四個人同時抬起了手腕,然后在手腕上撥弄著什么,就像是……
對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