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先生非常聰明的選擇了配合,他從這位艾瑞克少校的話中聽出了很多的東西,他的家人,他的朋友的性命都掌握在帝國軍方的手中。背叛國家或許是一種很殘忍的選擇,可對于這些小人物來說,不能要求他們有太高的國家情懷,畢竟人只有活著,才能夠看見希望。
他不是一個崇高的、偉大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有深愛的家人,也診視自己的生命,如果有的選,他不會邁出這一步。
為自己的接下來的行為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和論調,林克先生果斷的點頭,這讓艾瑞克非常的滿意。他立刻派遣了一隊士兵和林克先生一起深入了原始森林中,這批人會在路上留下充足的記號,當他們抵達圣洛都外圍的時候,就會通過發電報的方式通知帝國軍方,然后大部隊就會順著他們留下的記號,穿越原始森林,抵達圣洛都的外圍,奇襲這座城市,洗劫聯邦最富有的城市。
在戰爭中,一切卑鄙可恥的手段都是可以被原諒的,被允許的,因為在這一刻,最偉大崇高的目標,就是盡快的結束戰爭,以勝利者的姿態迎接和平的到來。
此時圣洛都里的人們還沒有意識到帝國已經有新的作戰計劃,打算跨越第三、第四城市鏈直接襲擊聯邦腹心城市圣洛都,社會還處于一個相對安穩的階段。
在某些大人物的眼中,城市街道邊緣的垃圾箱旁,一個穿著邋里邋遢有些謝頂的家伙從角落里宿醉蘇醒,他爬起來吐了一口濃痰,撓了撓屁股皺著眉頭搖搖晃晃的走向了街邊,他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說著要找一個叫做麥克的混球報仇。隨意的從路邊搶了一輛車疾馳而去,遠處的警車姍姍來遲,一切似乎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治安快速惡化之外。
目光從街道邊上的小人物身上收回,老人摘掉眼球放在絲綢的手帕中,用專門用于清洗的滴液滴了兩滴在這個寶石打造的眼球上,合上手帕,慢慢擦拭。房間里的氣氛很低沉,這次十大財團真的是有些扛不住了。首先在金融海嘯中他們就遭遇到了比普通人更可怕的損失,緊接著又被迫讓自己的孩子上了戰場,并且自發自愿的捐助了大量的金錢給聯邦政響應賽歐先生所提出的“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號召。
在接下來大量工人和工廠被臨時征用,用于為戰爭制作各類必須的軍工產品,面對來自聯邦政府一系列的手段與組合拳,他們連說不的權力都沒有。
說不,就意味著喪失責任,喪失立場,丟掉了幾十年來好不容易樹立的形象,只能咬著牙和著血把所有的痛苦都吞進肚子里。
賽歐先生的策略已經起到了作用,他們都被削弱到了極限,現在只剩下錢,再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可以對抗聯邦政府和建國家族的東西了。而且這場戰爭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束,如果持續的時間更長,很有可能他們都會被活活拖死。跨度越長的戰爭,需要的東西也就越多,在社會中一些龐大的個體將會被充分的發酵成養分,確保戰爭過程中社會的穩定。
“他們瘋了,我是說賽歐,還有那些人。”,老人低垂著頭用另外一只昏黃的眼睛盯著手中閃爍著璀璨光芒的假眼,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的波動,可內心早已掀起驚天巨浪。他有一種懷疑,有一種可怕的猜測,或許這場戰爭,也是賽歐那群人的手段。他的年紀比這里所有人都要大,所經歷的事情比這里所有人都要多,他參加過至少三次所謂的反動運動,抗議乃至于用行動逼迫建國家族放棄議長終生制的制度。
但這些都失敗了,最后一次他甚至用一把餐勺挖出了自己的一顆眼球放在盤子里,然后硬是咬著牙在昏迷之前向建國家族承認,自己是一個有眼無珠的人,沒有看見建國家族對聯邦的貢獻,只看見了更多誘人的權力,所以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用一顆眼球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換取了一次活下來的機會。但是這一次,他不確定能不能再挖一顆眼球活下來。
賽歐那些人已經瘋了,為了徹底解決新老財團之間的斗爭,居然擅自的引誘帝國發動戰爭,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瓦解新生代財團勢力。更可笑的是他們居然成功了,帝國毫不猶豫的發動戰爭以至于他們現在都被逼到了死角中。
“我們剩下的機會不多了,要么立刻離開聯邦,找一個小國家重新找回我們的力量,或者徹底的臣服,渾渾噩噩的生活在這里,做一個永遠都看不見光明的人。”,老人將擦拭好的寶石眼睛塞回空蕩蕩的眼眶里,這個動作大家看了很多次,可依舊無法很好的適應,無論是他挖出來,還是塞進去。
年輕的財團掌門人臉上愁云慘淡,他咬了咬牙,“現在走的話,還來得及嗎?”
其他一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識的轉身看向了落地窗外的街道,“再繼續爭斗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他們越線了,可是我們沒有制約的手段。即使這一次我們能夠安全的渡過危險,那么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缺少制衡的力量,我們始終都會落后他們一步,永遠落后一步!”,這次慘痛的失敗讓這些新生代的財團掌門人們都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的自大,他們必須為這些年來步步緊逼導致建國家族的承擔主要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們逼的這么緊,未必會有現在這樣慘重的失敗,建國家族這些人也不一定會掀桌子。
沒錯,掀桌子,利用戰爭時期的集權制度直接粉碎了他們的力量,這么做對這個國家除了造成很多永久性的傷害,不會有任何的好處,但偏偏他們就這樣做了,因為他們被逼的喘不過來氣。
老人看了一圈周圍臉上表情各異的人,笑了兩聲,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不僅能夠度過這次危機,還能夠讓這些狂妄的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九道目光立刻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表現的非常輕松,“我們可以和帝國方面合作……”
有人是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不得已的做出叛國行為,可也有一些人是為了獲取更多的好處,選擇主動的叛國。
老人昏黃的眼眸轉動了一下,笑的很“危險”,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輕聲說道,“如果我們幫助帝國軍隊瓦解這個國家,你們說,我們會不會有得到一些非常可觀的好處?”,他有這樣的想法并不是心血來潮,是預謀已久,早就做了準備,還特意舉了一個例子,“當初奧格丁人覆滅瓜爾特王朝時,一些瓜爾特人為王朝的滅亡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這些人現在都身居高位,其中不乏有像是海德勒這樣的總商議長,其他一些人也有各自的生意。”
“奧格丁人很喜歡樹立一些典型來給別人做榜樣,我們可以成為榜樣之一,甚至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參與到聯邦這邊的管理當中。先生們,征服一個大國并不只是用武力就足夠的,還需要很多其他方面的東西,恰好我們能夠填補這一塊短板,說不定我們也能夠成為建國家族那樣的存在。”
老人說的話具有很強的蠱惑性質,或者說他直指了人們的本心,這些人和他一樣耗費了最好的年華,丟掉了很多寶貴的東西,才站在了這里,站在了云巔之上。讓他們放棄這里的一切成就,他們未必會心甘情愿。
既然我就不了山,那就讓山來就我!
反正只要在云巔之上,無所謂踩在那座山上!
房間里沉默了許久,有人問道,“如果失敗了,會怎么樣?”,其實這就是一句廢話,甚至他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所以一些哲學家總是用各種豐富的詞匯來形容人類的矛盾,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卻希望有人能夠騙自己,給自己一個必定是虛假的回答。
老人輕哼了一聲,“失敗?身敗名裂,然后站在被審判的聚光燈下,接受人們的唾棄和咒罵,最后走向死亡。”
“先生們,無論你們怎么選擇,我都會嘗試一下。我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東西了,也不想再逃一次了,即使最后我失敗了,至少我也努力過,只是命運沒有選擇我而已!”
很快這些人就討論出了結果,七個人選擇離開聯邦,他們現在還有相較于普通人,普通企業而言非常雄厚的資本,哪怕換了一個國家,也很容易就能夠重新爬起來。他們對資本的運作,對一些小手段非常的了解,重回巔峰只是時間問題,離開這里并不會成為他們人生履歷中的一個洗刷不掉的恥辱。
除了老人外還有兩個人選擇留下來嘗試一下,他們太不甘心,努力了半輩子的東西說沒就沒了,不試一試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安寧。就像老人所說的那樣,橫豎不過是一死,萬一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