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河谷就像一只張開口子的褡褳,等著清軍自投羅網。
而此時清軍的先鋒主將哈勒爾泰對此一無所知。
在沖到谷口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一千滿清騎兵相繼沖進河谷,揮刀砍殺如入無人之境。
可他們耀武揚威了沒多久便遭到當頭一擊。
原本空無一人的河谷兩側矮原上突然出現了許多明軍士兵。他們彎弓搭箭快速的射出箭矢,自上而下的覆蓋使得全無死角,哈勒爾泰率領的先鋒軍根本無從遁形。
該死,遭埋伏了!
直到此時哈勒爾泰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可惜一切已經太晚了。
一陣箭雨潑下,頓時便有幾十名騎兵被射翻下馬。騎手胯下坐騎發出一聲聲嘶鳴,不安的轉著圈子。
“撤,快撤出去!”
哈勒爾泰此時做出了唯一正確的決定。
可大量騎兵要在狹窄的河谷之中轉向掉頭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軍隊慌亂之際。
費了好一陣工夫,哈勒爾泰才指揮騎兵們完成了這一任務,等到他們向谷口狂奔時已經損失了一百多名騎兵。
這些天殺的南狗,不敢堂堂正正的對決,只會耍這些小伎倆!
哈勒爾泰此刻心中已經是怒火中燒。那種一拳重重揮出卻砸在棉花上的感覺著實不怎么好受。
不過距離谷口越來越近,哈勒爾泰已經看到了希望。
等他出去,一定要找機會把這些南狗碎尸萬段。
可就在騎兵就要沖到谷口時,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形成了一道墻橫亙在哈勒爾泰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顯然明軍在哈勒爾泰率領騎兵沖進河谷之前就在谷口處做了布置,等到清軍全部進入河谷,再把褡褳的口子扎緊。
而扎緊口子的繩子便是一把火。
恰到好處的一把火!
哈勒爾泰想要強行沖出去,可火勢實在太大,不論他怎么揮鞭胯下的牲口就是不肯再向前一步。
哈勒爾泰心中生出一股悲涼。
難道他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嗎?
火焰熊熊,無情的吞噬著一切。
勒克德渾的指甲死死掐進了皮肉,直是掐出了一道血印子。
他眼睜睜的看著哈勒爾泰率領的一千先鋒騎兵被伏擊,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可是一千精銳騎兵啊,就因為勒克德渾的一個決策失誤全部折損,直是讓他心如刀絞。
勒克德渾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向攝政王多爾袞交代,他真的是太沒用了。
“貝勒爺,明賊狡詐,此地不宜多做停留啊。”
范文程長嘆一聲,聲音里滿是無奈。
勒克德渾愧疚的轉向范文程道:“都是我一意孤行,若是小心一些也不至于釀成如此大錯。”
勒克德渾對范文程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范文程攔著,說不準他就和哈勒爾泰一樣沖進河谷中被伏擊而死了。
范文程清了清嗓子道:“貝勒爺不必過于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明賊是使詐勝之不武。若是堂堂正正對決,他們一定不是大清鐵騎的對手。”
勒克德渾不由得心中苦笑。他知道范文程是在安慰自己,兩軍交手哪有什么堂堂正正的說法,打贏了取勝了才是硬道理。
“依范先生之見,如今我該如何是好?”
此刻勒克德渾已經徹底收起了大清貝勒的架子,對范文程言聽計從。
“收兵撤軍,待探清明賊虛實再做計較。”
“范先生老成持重,便聽你的吧。”
勒克德渾雖然心中十分不甘,但也明白繼續耗下去不但于事無補,還會正中明軍下懷。
天知道明軍在暗處又布置了什么,現在勒克德渾可不敢再賭了。
首戰即敗讓心高氣傲的勒克德渾十分沮喪,但他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他相信只要弄清楚了明軍動向,遲早可以把場子再找回來。
勒克德渾率領主力退兵后,高杰便派遣士兵進入河谷收割首級。
哈勒爾泰率領的這一千騎兵都是滿洲精銳,此次全部葬身于河谷之中,使得明軍士氣大振。
這一千真韃很少是被燒死的。
在知道無法沖出河谷入口后,哈勒爾泰命令麾下騎兵掉頭沿著河谷疾馳,希望可以從河谷出口逃出生天。
雖然只有一線機會,但總比硬闖火海的好。
不過哈勒爾泰顯然是想多了。
明軍在河谷兩側矮原上布置的弓箭手十分多,幾波箭雨下來哈勒爾泰的手下便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十人。
最終哈勒爾泰還沒有率部沖到河谷的中段便被射翻下馬。
對高杰來說,這個結果絕對是可以接受的。
要知道這可是一千真虜啊。
一顆首級值五十兩,一千顆首級就是五萬兩。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賞銀!
比起賞銀,更讓高杰感到高興的是通過此戰讓士兵們打消了根植于內心深處的對建虜的恐懼。
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起滿洲八旗天下無敵的說法。
自松錦大戰后,明軍更是被建虜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出城和其野戰。
仗還沒打,人先慫了,這還玩什么?
饒是高杰麾下的士兵,也對建州女真十分恐懼,此戰之前還有許多負面消極情緒。
但高杰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雖然沒有擊殺建虜的統帥勒克德渾,卻射殺了其大將哈勒爾泰,使得明軍士氣大振。
高杰相信,此戰過后他麾下的士兵不會再像以往那樣懼怕滿洲八旗。
通過這次勝利,士兵們會認識到所謂無敵的八旗兵也是普通人,被箭矢射中一樣會痛呼哀嚎,被砍掉腦袋一樣是具尸體。
心里的這道坎過去了,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
“大帥,想不到那勒克德渾竟然如此沉穩,沒有率領主力追進河谷,而是只派了一個先鋒試探。”
李成棟對不能擒殺勒克德渾還是有些耿耿于懷。畢竟一名滿洲貝勒的腦袋更為值錢。
“恩,看不出來啊。據說這個勒克德渾也就是二十出頭。”
高杰幽幽道:“若是他身邊沒有高人指點,那確是少年老成了。可惜他遇到了我,算是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