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趁機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勢。
他們發現西軍布下重兵防守的成都城也不過如此。
有太多的漏洞可以利用,有太多的破綻可以突破。
而面對清軍猛烈的攻勢,城頭的西軍顯得有些應顧不暇手足無措。
城頭預備的滾木、礌石十分有限,在用完之后得不到有效的補充。
張可望只得讓士兵們壓向垛口處,靠著地形優勢把清軍的勢頭壓下去。
只是清軍的銳氣似乎很足,仿佛吃定了西軍一般,不管西軍士兵如何打壓,清軍的先鋒總會繼續殺回來。
該死!
張可望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在保寧的時候清軍也曾發動過攻城戰,卻是靠著炸開城墻一擁而入。
像今日這般靠著堆人數蟻附攻城,張可望還真是沒有見過。
蟻附攻城最大的缺點就是消耗巨大。
人員的損傷也無法預計。
可清軍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些損失一樣,打定了主意要拿下成都。
這簡直太可怕了。
張可望只覺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恨得發癢。
如果現在張定國就在成都,清軍一定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猛攻。這是欺他手中無人啊。
張可望確實面臨著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
他麾下倒是有不少的將領,可其中的大部分都屬于那種庸碌之輩。讓他們打打順風仗或許還可以,指望靠著他們力挽狂瀾是不現實的。
可現在不打就是等死,張可望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好的運氣可以再次逃出升天。
所以肯定要咬緊牙關打下去。
興許張定國已經率部到了成都附近了呢?興許他們再撐上個一日半日張定國的援軍就到了呢?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
張可望深吸了一口氣,運足氣力繼續擂鼓給將士們助威。
“殺殺殺!”
殺聲震天,靠著一股氣勢西軍又把沖上的清軍先鋒趕了下去。
“洪先生,本貝勒看戰況十分膠著,你真的有把握在三個時辰內拿下成都嗎?”
博洛對洪承疇當然十分信任,可看現在的局勢雙方誰都無法說自己占據了場面上的優勢。
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可是對清軍很不利的。
畢竟西軍是本土作戰,補給線為零。
而清軍攜帶的隨軍糧草十分有限,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很可能把自己耗死。
而且張定國的援軍隨時有可能趕到。
到了那時清軍很可能被前后夾擊。
雖說八旗鐵騎天下無敵,不懼怕任何敵人,但博洛也不想自己置身于險境之中。
“貝勒爺放心,奴才已經都計劃好了。別看現在西賊打的很兇,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撐不住了。”
洪承疇對于人心的把握已至化境,遠不是博洛這樣的小年輕可以比的。
他十分清楚張可望此刻的心情是絕望的,不過是做著困獸之斗罷了。
清軍要做的就是按照計劃一輪輪的發動沖擊,直到張可望撐不住了崩潰了清軍就可以順勢拿下成都。
而且城中的百姓也可以制造混亂給西軍添堵。
西軍需要同時應對外戰和內亂,焉能不敗?
“那就好,本貝勒自然是相信洪先生的,你放手去做就是。”
博洛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統帥數萬人的軍隊,與其外行指點內行,倒不如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
反正打仗打贏了他這個征西大將軍的功勞肯定是最大的。
成都城的四處城門都面臨極大的壓力。
百姓們像發了瘋一樣對城門發起一輪輪的沖擊,張可望雖然派兵彈壓但也只能壓得住一時。
東城城門終于不堪重負被撞開了。
這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西軍士兵們的心態徹底崩潰了。
洪承疇自然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點,連忙調遣八旗主力對東門發起了沖擊。
見八旗軍氣勢洶洶的沖殺而來西軍士兵們先是一愣,隨即還是硬著頭皮頂了上去。
他們拼命想要堵住缺口,可是臨時拼湊而成的步兵陣如何能夠阻擋的住飛馳而來的騎兵。
八旗軍只一個沖鋒就沖開了缺口,將西軍陣型沖的七零八落。
張可望不得不調遣更多的士兵去東門阻擊清軍的突進,但這使得城頭上的兵力進一步變薄,順著云梯而上的清軍士兵趁機在城頭站穩了腳跟。
空間在攻城戰中是最為關鍵的。
你占據了一分空間,敵軍便少一分空間。
攻城方如果沒有足夠的空間在城頭立足,是不可能贏下戰斗的。
可現在的局面卻是清軍不斷蠶食著本屬于西軍的空間,城頭上的清軍士兵越來越多,西軍士兵被逼的節節后退。
場面一度變得極為尷尬。
“陛下,現在該如何是好啊。您當早做決斷!”
張可望此刻已經是心如死灰,親兵們提醒了半天仍然沒有反應。
“陛下,陛下啊!”
親兵們跪倒一地,懇求張可望想想辦法。
如今西軍幾萬人的性命就全在張可望一念之間。
“朕能有什么辦法,朕能有什么辦法啊。”
張可望搖了搖頭,自嘲的笑道:“這是天要亡大西,天要亡大西啊。”
張可望十分清楚即便他暫時守住了城頭也沒有意義。
如今清軍騎兵已經沖進城中,很快就會打開其他幾扇城門。
屆時他們甚至不用再爭奪城頭的控制權,只需要一擁而入甕中捉鱉將西軍全部困死即可。
“陛下,要不咱們逃吧!”
“對啊陛下,我們護送您出城!”
張可望聞言苦笑一聲道:“逃?即便真的能夠突圍又能逃去哪里呢?”
之前在保寧的時候張可望之所以橫下心來突圍,是他知道自己還可以逃去成都重整旗鼓再與清軍一戰。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清軍連成都都要拿下了。
這可是大西軍在全川最大的一個據點啊。
連成都都沒了,他又能逃去哪里呢?
建昌嗎?
以建昌那種窮鄉僻壤之地,難道養得活幾萬大軍嗎?
張可望只覺得心如刀絞。
經歷了一番艱難的思想斗爭之后,張可望終于下定決心。
他不準備逃了,他要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