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求勝的欲望都很強。
明軍是為了活下去,清軍則是為了城中的女人、金銀。
沒有人想做失敗的那一方。
一個個普通的生命在這場戰爭中消逝,卑微的如同螻蟻一般。
清軍的戰斗力顯然更勝一籌,不過明軍的求生欲望更強。
雙方殺得你來我往,難解難分。
這廂清軍好不容易殺上城頭,立刻就被蜂擁而至的明軍趕了下去。
曹鳳年甚至親自披掛上陣,還剁掉兩名清軍士兵的頭顱。
至于城下的吳三桂,就要鎮靜的多了。
他絲毫不著急,因為他堅信用不了天黑清軍就能拿下鄖陽。
直到目前為止,本家兵都沒有投入到戰斗中。充作炮灰的都是可以被犧牲的綠營兵。
清軍可以耗得起,明軍他們耗得起嗎?
“報!曹將軍,北城請求增援!”
“報!曹將軍,東城有些撐不住了!”
“報!曹將軍,南城正遭到韃子猛攻!”
隨著戰斗的進行,明軍的弱點漸漸暴露了出來。
他們的人數雖然不處于絕對劣勢,但其中新兵居多。
新兵打順風仗沒有任何的問題,只需要搖旗吶喊即可。
可新兵是打不了逆風仗和均勢仗的。
前者新兵多的一方會立即潰敗,后者新兵多的一方會被對手滾雪球,從而最終耗死。
曹鳳年本人當然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將。
可是他麾下的士兵卻是新兵居多。明軍出現疲態自然和這一點有關。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歸咎于堵應錫。
畢竟湖廣那么大,有經驗的老兵數量有限,自然得緊著荊州、襄陽這些重鎮駐守。
像鄖陽府這種邊緣化的地方以老帶新已經是不錯的了。
曹鳳年此刻已經大汗淋漓。
他倒是有一千名標營親兵。
這些人是跟著他一直南征北戰的心腹。
哪里出現缺口曹鳳年便率領這些心腹趕去救火。可現在缺口越來越多,僅僅靠這一千人救火已經救不過來了。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曹鳳年當然知道問題的癥結出在了哪里。
可眼下事實就是如此,曹鳳年總不能撒豆成兵,變出幾千人馬吧?
只有把這些新兵用好了,多撐一些時間了。
時間拖得久了,巡撫大人總會派兵增援的吧?
城墻之下一直默然無聲洞若觀火的吳三桂突然發聲:“是時候了,派本家兵上。”
他一直耐著性子壓著本家兵就是為了等這個時機。
眼下明軍已經呈現出疲態,只需要派精兵突然殺出,就可以摧毀他們脆弱的信心。
吳三桂對于這個度的把握十分精妙,本家兵出場后迅速擴大了優勢,一度登上了城頭。
還是曹鳳年率領親兵營殺至才勉強解圍。
吳三桂略微感到有些驚訝。
他的本家兵都是當年的關寧鐵騎。
曹鳳年的親兵竟然和他的本家兵打的有來有回,足以證明曹鳳年的實力不俗。
能養得起這樣一千精兵的人,絕不是等閑之輩。
吳三桂不由得對曹鳳年重視了幾分。
不過重視歸重視,吳三桂堅信最終獲勝的還是自己。
畢竟曹鳳年的親兵只有一千人,而吳三桂的本家兵可有數萬人,便是拼車輪戰,曹鳳年也不是他的對手。
“加力,三個時辰之內,本將要看到大清的旗幟插在鄖陽的城頭!”
“曹軍門,撐不住了呀!”
一名親兵渾身帶血的跑到曹鳳年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泣道:“曹軍門,要不您快些帶人突圍吧。您是武將,即便撤退朝廷最多也就是責罰一番,不會傷您性命的。您何苦為了吳文道那狗日的葬送了性命呢。”
曹鳳年先是一愣,隨即破口大罵道:“混賬,你以為本將軍是為了吳文道那廝守的城?本將是為了陛下,為了朝廷,為了萬萬千千的百姓在守城!本將若是率部突圍當然可以保住性命。可你有想過城中的百姓嗎?韃子都是禽獸不如的東西。他們破城之后多半會屠城,即便沒有屠城也肯定會霍霍城中的百姓。本將能做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嗎?”
那親兵神色一黯,羞愧的垂下頭去。
“今日老子把話就撂在這里了,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曹鳳年狂笑一聲道:“吳三桂小兒以為人人都像他一樣慫包軟蛋,咱老子便要告訴他除了膽小如鼠的懦夫,這世上更多的是敢于擔當的男兒。”
“既然將軍心意已絕,屬下定當追隨將軍至死!”
“好,這才像老子帶出來的兵。”
曹鳳年拍了拍那親兵的肩膀,贊許的說道。
“不就是死嗎,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三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曹鳳年頓了一頓道:“況且誰贏誰輸尤未可知。便是老子死了也要化作厲鬼掐爛吳三桂的喉嚨。”
“怎么還沒有拿下城頭。”
吳三桂皺緊眉頭,十分不悅的說道。
一個時辰過去了,清軍仍然沒有拿下哪怕一處城頭。這和他的設想很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經過一輪消耗,明軍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的本家兵只要沖鋒幾輪就能把明軍僅剩的氣勢摧毀,然后順勢拿下鄖陽。
可現在看來明軍的心氣還是很足的。他們一次次的將清軍擊退,完全看不出潰敗之勢。
這樣打下去完全就變成了一場拉鋸戰,什么時候是個頭?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吳三桂已經看出,鄖陽城守城的主力就是曹鳳年的一千親兵。
那么他就要讓本家兵從四面城墻同時猛攻,這樣曹鳳年救西救不了東,肯定會有一面城墻率先告破。
只是這樣一來對于本家兵的損耗會較大。可事到如今已經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了。
“來人吶,傳我將令本家兵全力出擊。”
吳三桂一聲令下,本家兵的進攻方式立即發生了改變。他們如同潮水般對四面城墻同時發起猛攻,進攻的頻率和強度是之前的數倍。
果不其然面對如此猛烈的進攻明軍有些招架不住,四面城墻之中有兩面已經出現潰敗的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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