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陳復十分清楚,一旦等到城中存水耗盡,都不用劉澤清、劉良佐兩個逆賊攻城,陷入絕望和瘋狂的士兵很可能會自相殘殺起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陳復一定要搶在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前做出決斷,讓士兵們看到希望。
思前想后,陳復還是覺得發動夜襲比較好。
劉良佐、劉澤清的軍隊圍而不攻,分得比較散,發動夜襲可以獲得局部優勢。而這在白天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一旦陳復命人打開城門,二劉統率的叛軍就會蜂擁而至,死命沖擊城門。
夜襲還有一個好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制造敵軍恐慌。
士兵們長期生活在軍營,沒有女人排遣寂寞,壓力都很大,一有風吹草動,這種壓力便可能匯聚爆發。
便是戚家軍這樣的鐵血軍隊,都嚴禁士兵在夜間走動,就是為了防止營嘯的發生。
至于劉澤清、劉良佐麾下的軍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若真的發生騷亂,一夜之間全部潰散都有可能。
陳復要做的便是煽風點火,夜襲營寨,盡可能的靠二賊自己的軍隊沖垮他們的營地。
陳復是驍果營的營總,也是濟寧州城中級別最高的武將。全營將士、全城百姓處于生死存亡之際,他自然要果斷決策,拿出一股狠勁來。
既已決定夜襲,剩下的便是制定具體的計劃了。
陳復通過這幾日在城頭的觀察,發現劉澤清、劉良佐部在東門外的營寨距離城墻最遠。
是以他決定從東門出擊。
日落之后他便盡調主力到東門綏華門,只待夜半十分便殺出城去。
王富貴曾向他建議留下五百人守城,陳復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此次夜襲實乃迫不得已,對驍果營的將士來說,只有這一次機會。
若是勝了,便可扭轉頹勢,甚至擊潰二劉叛賊。
若是敗了,僅僅靠城中留下的幾百士兵也不可能守住濟寧州,不過是將城破的日子往后推幾日罷了。
如今濟寧州被團團圍住,想要派信使送信求援是不可能了。
所以,為今之計只有破釜沉舟,和二劉逆賊決一死戰。
此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驍果營不是騎兵營,而是步兵營。
這樣就有一個問題,陳復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發動襲擊。
若是有幾百騎兵在,只需要在營寨之中沖殺幾輪,丟了火把將帳篷一股腦兒燒了,就可以引發騷亂,使敵軍不戰而潰。
但若是步兵,要實現這個效果難度就會大上不少。
歸根到底還是速度的問題。
騎兵可以風馳電掣的殺入敵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火燒營帳的任務。
做完這些,敵軍士兵很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步兵因為推進速度較慢,沖營燒帳的過程中敵軍士兵很可能已經反應過來了。
若是敵營之中有一半的士兵能夠在哨兵吹響號角后穿戴整齊,列陣迎戰,驍果營的人數優勢便不復存在,夜襲也會隨之宣告失敗。
不過陳復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他只能放手一搏。
出城夜襲還有一線生機,困守城中就是在等死。
驍果營中的每一個士兵都分到了一支火把,他們被告知在沖陣的時候要把火把丟到營帳上。不要過于戀戰,而要盡可能多的引燃營帳。
陳復做出這個決定實屬無奈。再怎么說,劉良佐、劉澤清二人部眾合在一起也有四五萬人,僅僅靠驍果營的這兩千人,是翻不出什么大浪來的。
必須趁著夜色盡可能多的焚燒營帳制造恐慌才能取得較好的效果。
驍果營的士兵都是剛剛訓練不超過兩個月的新兵。雖然最基本的招式變陣他們都掌握了,但相互之間的配合還顯得很生疏,完全沒有默契可言。
這也是陳復選擇夜襲的一大原因。夜晚可以很好的掩蓋這一缺陷。
王富貴對于陳復的這個計劃自然也沒有什么意見。不過他建議將火銃手的位置提前,放在長槍兵之后。
這樣一旦二劉部叛兵反應過來從帳中沖殺而出,火銃手便能列陣頂上,給予叛軍火力壓制。
這一點很重要。要知道,營寨之中士兵們很難展開,往往擠成一團。這正是火銃手最愿意看到的。
因為閉著眼睛隨便一射就能弄死一個人。
而優質的火銃正是神策軍區別于大明其他軍隊的原因,如果不把這個優勢發揮出來,實在對不起火器司不計成本的造制供應。
至于長槍兵當然是沖陣的主力。
長槍一刺便能取一條人命,十分高效。
刀盾手則放在最末殿后,隨時增援填窟窿。
把大體的計劃定好,接下里就要看實戰的了。
任何突發情況都有可能在夜襲中發生。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啥可怕的!
“呼!”
孫有德掏出那玩意對著帳角一泄如柱,只覺得周身上下暢爽不已。
這泡尿真是把人憋死了,再過片刻連尿泡都能憋炸了!
放干凈了水,孫有德剛準備系上褲袋,便覺得背心一陣劇痛,整個人如同根面條似的軟倒下去。
他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緊跟著一隊舉著火把的士兵沖了過來。
他們中有人提著長槍,有的手持火銃,有的單刀在手,但無一例外的另一只手中都攥有一只火把。
遠遠看去這隊士兵就像一條火龍,蜿蜒著從這個細小的豁口沖了進去。
這些士兵顯然先前得到了統一命令,紛紛將手中火把丟向營帳。
一頂頂營帳相繼被引燃,火勢越來越大,一時火光映照的漆黑色的夜晚有如白晝。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不少熟睡中的劉澤清、劉良佐部士兵。
他們驚慌失措的沖出了營帳,有的甚至還光著屁股,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
“敵襲,是敵襲!”
一名高呼的叛軍士兵剛開始招呼,便被一桿長槍刺穿了胸腔。
鮮血從他的傷口噴涌而出,濺出一捧血霧。
王富貴狠狠朝他踹了一腳,干凈利落的把長槍拔出,挺身又向一名叛軍士兵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