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劍閣要塞。
“咦,怎么回事?”正在催促著手下挖掘被炸塌的隧道的大校突然發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革聯的炮擊居然停止了,已經好幾分鐘沒有炮彈從天而降了。
“炮擊停止了?”大校的副手也是疑惑地抬起了頭,望向了天空。
除去尚未散盡的硝煙以外,那些炮彈的確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沒有了,這反而讓劍閣要塞里的守軍和工人們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會不會……是對方的炮彈打完了?”副手試探性地問道。
“不可能,從之前對方炮擊的密度來看,他們準備的彈藥基數絕對足夠支撐24小時以上的不間斷炮擊,不然的話,那炮彈也不會像不要錢一樣使勁地往我們腦袋上砸。”
“那要派出偵察部隊嗎?”
“現在山下恐怕已經被包圍了,偵察部隊很難摸出去了……依我看,對方應該是在調整火炮陣地的方位,他們的大部隊應該很快就要進行強攻了……施工進度怎么樣了?”
“要塞主體的進度才完成了五分之一,優先修筑的防御工事倒是已經完成一半了,不過外圍的工事已經全部被炮火摧毀了。”
“沒辦法,近防炮的數量實在有限,對了,讓他們趁這個時間把所有近防炮的彈藥都填滿,省得等會……”
大校的話還沒說完,一名通訊兵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么?革聯的重炮陣地被摧毀了?誰干的?!”
“這消息是從那邊的內線傳過來的,革聯方面也不知道襲擊者的身份。”
“奇怪了……”上校很是納悶,作為劍閣要塞的臨時最高軍事長官,組織的作戰計劃是肯定不會對他保密的,可就他所知,目前議會還沒有拿出一個針對革聯火炮陣地的作戰計劃,怎么革聯的火炮陣地就已經被人給摧毀了?
難道……有第三方勢力參戰?還是上面的大人物派出的某支他所不知道的精銳秘密部隊?
但不管怎么樣,對于劍閣要塞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革聯失去了重炮支援,勝利的天平再度朝著組織這邊傾斜了過來。
組織總部,玄武巖密室。
這大概是最近幾個月以來,眾議員到位最整齊的一次會議了,長桌旁邊坐得滿滿當當,沒有一個空位,甚至于一些排序比較靠后的新進議員只能坐在桌子外圍新添加的椅子上面,以一種類似于“旁聽”的姿態參與這次會議。
整個玄武巖密室都格外地安靜,議員們一個個都正襟危坐,至于向往常一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類的情況,則是根本就沒有出現。
他們心里都很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傀儡……或者說得難聽一點,一個人質罷了,組織這個龐然大物,從一開始就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的。
那個凌駕于議會以上的存在即將露面,這讓這些議員們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老一輩的那些議員或許對那九個創建者的故事還有所耳聞,但是年輕一代對此則是完全一無所知。
密室內的燭光突然搖曳了一下,在錯落的光影之中,一個中年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原本屬于議長的那個位置上面,而那位曾經代表著議員最高權力巔峰的議長大人,則是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男子身上穿著一件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則是帶著一個全覆蓋式的金屬面具,胸口系著一個蕾絲質地的精致領結,一頭深棕色的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名正在參加假面舞會的貴族一般。
“大家好,你們可以叫……‘夏’,夏商周的‘夏’。”中年男子似乎十分滿意現場的氛圍,在環視了一圈眾位議員臉上的表情之后,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很低沉,略帶一絲沙啞,但是卻有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我想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然,你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里。至于別的,我也都不多說了,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話直說了,從今天開始,我要求各位身后的財團、勢力無條件地服從組織的所有命令……注意,是命令,而不是要求,更不是請求。”
聽到這句話,不少議員的面部表情都是出現了些微的變化,不過依然沒有人發出聲音。
“諸位可以放心,我們并不是要剝奪各位的財產,只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必須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去共同度過這個難關……諸位應該也明白,如果我們失敗了,等待著諸位的結局將會是什么。”
“那么,有人有異議嗎?”
夏的雙手十指交錯,放在了自己的下巴下面,看似“和善”的目光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孔洞在每一個議員的臉上掃過。
“那好,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那么就長話短說,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還有大一堆的問題等著我們去解決……畢竟,我這次就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而醒來的。”
夏將身體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面,而議長則是快步上前,將一個文件夾滑到了桌子的中央。
“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烏托邦計劃’的全部細節,如果各位有人在《》停機維護結束之后進入過游戲的話,肯定會發現,那個虛擬世界已經出現了一些十分細微、不易令人察覺但卻真實存在的變化。”
伴隨著夏的描述,幾名議員深以為然地對視了一眼,這種感覺,他們的確是感同身受。
“這種變化很難描述,但是歸結起來卻只有一句話……這個虛擬世界,變得更加真實了。諸位都知道,主腦企圖以一個命名為‘烏托邦’的虛擬世界取代我們的現實,這次停機維護,就是已經將‘烏托邦世界’的架構嵌入到了《》里面,不過,目前還僅僅只是測試階段,我們還有機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提前返回地表,這是我們反擊計劃的第一步,劍閣要塞目前已經接近完工,不過如果我們無法擊退革聯的軍隊,那么我們就永遠無法在地表之上站穩腳跟。”
“我知道各位身后都的財團都擁有大量的私軍,我們現在需要征集這些部隊,去拖住進攻劍閣要塞的革聯大軍,為要塞爭取時間。”夏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但這卻并不代表著在座的各位議員的內心也同樣平靜。
幾句話,就要他們交出兵權,這顯然沒有一個人會心甘情愿……
這些財團都是經歷過一次“末世”的,他們是親眼看著曾經“統治世界”的那些大國政權是如何隕落的,他們深刻地明白軍隊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沒有軍隊,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哪怕是在這之前,組織對于各個財團的私軍也僅僅只是要求“聯合作戰”而已,具體的指揮權都還是在各個財團自己人的手里,那些財團的負責人在作戰計劃上面還能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但現在,夏卻是要求他們直接交出軍隊,并入到組織的作戰序列之中,這無疑就是將他們當成了一頭頭待宰的牲畜。
這已經和直接剝奪財團資產沒有什么區別了……那些已經被綁死在組織這輛戰車上的財團還好說,至于那些組織只占據了不到百分之十股權的財團來說,這就等于是將自己許多代人辛苦打下的基業拱手相送。
玄武巖密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夏不是一個傻子,相反,他的智商應該比在座的每一個議員都要高,他自然知道這些人不會答應這個要求,別看他們現在不說話,那只是迫于組織的威脅而已,他敢肯定,如果這個征集令真的實施下去的話,恐怕這些議員回去之后有很多人立馬就會和組織翻臉,甚至投入到革聯那側的陣營之中。
這只是一個試探而已,就好像買菜砍價一樣,無論是菜販還是買家,都可不能一開始就報出自己的底價。
“我知道各位都很不情愿……不過我可以保證,各位的部隊番號都將保留,我們所謂的征集,其實你們完全可以視為是一種租借行為,在戰爭結束之后,這些部隊將會原原本本還給各位,當然,如果出現了損失,組織也會向各位支付相應的賠償,就和舊時代的雇傭兵一樣。”
“而且,”夏稍稍加重了語氣,“各位也可以派自己的親信擔任部隊的指揮官,就和之前的那幾次協同作戰一樣。”
雖說從字面上看,差別卻是不大,但是這一次的戰場卻是在地表之上,這些大財團在地表上的影響力連組織的十之一二都沒有,等到時候就算名義上的指揮官是自己人,但這些指揮官有沒有實權又還有誰說的明白呢?
依舊沒有議員出聲,每個人的內心都在進行著激烈的斗爭,夏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上了,想要組織再做出讓步,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答應這個要求,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心理準備,而拒絕,同樣將會陷入難以回轉的境地。
地下世界的局勢十分明朗,非黑即白,要么站到組織這邊,要么站到革聯那邊,中立陣營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也會很快被消滅、被吞并。
這是一輛沖往深淵的戰車,就算跳車,也會被高速滾動的車輪給碾為齏粉。
“我知道諸位一時難以做出抉擇,我可以給你們一點考慮的時間……但現在地表上戰況激烈,劍閣要塞隨時可能被革聯叛軍所攻破,我要求各位能在六小時之內給我明確的答復,否則……一律視為拒絕合作。”
會議結束,眾人各自懷著相同而又不同的心情散去,只留下了夏和議長還留在玄武巖密室之中。
“會不會……逼得太緊了一點?”等到最后一個議員離去,議長湊到夏的耳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逼得緊嗎?”夏的嘴臉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難道你覺得我們還有時間能用來浪費嗎?”
盡管沒有了重炮的威脅,但是局勢依然嚴峻,在革聯的先頭部隊付出巨大傷亡作為代價的情況之下,革聯終于是成功攻克了劍門關隧道,抵達了舊時代的劍門關關樓處。
革聯的大部隊已經對劍閣要塞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態勢,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總攻。
至于革聯的后勤部隊,此刻也已經移動到了山腳的位置,上萬輛重型牽引卡車整齊地排列在空地上,哪怕從數公里遠的地方看過去都顯得蔚為壯觀。
火炮陣地遭襲的事情令革聯加大的警惕,只見不少擎著盾牌的動力裝甲不斷地在周圍巡邏著,高達五十多米的鋼結構哨塔上裝著大量的探照燈,將整片停駐區域都映照得宛如白晝。
后勤部隊的指揮部是一輛移動式的裝甲指揮車,這輛指揮車停在陣地正中的位置,被好幾臺高大的機甲所拱衛著,這些機甲都是大噸位的防御型機甲,火力很薄弱但是裝甲的重量卻是占據了全身重量的一半以上,攜帶著宛若城墻的一般的合金塔盾——對于G49狙擊炮來說,擊穿塔盾和塔盾后面的機甲問題或許不大,但在這之后電磁彈上附帶的動能也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很難對指揮車造成有效的殺傷了。
更何況,這種裝甲指揮車本身就是一頭鐵烏龜,強弩之末的電磁彈恐怕穿深還無法達到裝甲厚度的一半。
“這也太怕死了吧,有點棘手啊……”借著光學迷彩的手段,齊麟一直摸到了距離革聯后勤部隊只有不到兩公里的地方,差不多就已經是在外圍巡邏部隊的鼻子底下了。
“對方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并且精準估算了G49狙擊炮的極限威力,這種保護型盾陣,本來就是為了防御你的狙擊而被設計出來的。”主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