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工地設施完善,環繞的隔音墻將大片槍聲帶來的噪音阻擋到了最低。
加之工地本就是轟鳴嘈雜所在,那個方向即便有響動也正常,打樁機挖掘機甚至爆破聲都不奇怪,所以盡管遠郊也有人聽到了聲音卻沒有多想。
蟲怪尸體已經被全部回收,甚至流出的血也被穿著隔離服的人盡量用抽取設備吸走,并且將尸體停留過的地方全面消毒。
那個倒霉的工程師的尸體也一并被帶走,連的家人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親人已經遇難。
1號板房也暫時被簡易擋墻隔開,不過卻不是為了防疫角度考慮,而是研究這些蟲怪的行進方式。
比如在板房上留下的一些痕跡判斷他們每一步的跨越距離,彈跳能力,也推斷其速度和前進習慣。
作為三大試點工地之一,雖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但工程還是得繼續。
對于下面的人詢問李東來是否暫時停工的問題。
李東來直接給出一個回答:“天塌下來也得把工程按時完成。”
當天,工地高層就和上頭以及陶行知所在部門詳細研究過問題。
對于蟲怪怎么出現的可以同以往發生的異變歸為一類,而為什么會在工地則不太可能是“發現人類意圖”這種,反而像是如黃久天所說,被什么吸引過來。
不論是什么情況,嘉城工地非但不能停,而且得加速建造。
目的有兩個,第一,投入的資源不可隨意放棄,且將來基地建成也沒指望能隱藏多久,而作為試點,關鍵就是為了看問題。
第二,如果真的是工地吸引了沖怪,那么為什么要自己去掉這個誘餌呢?
所以,工地以極快的效率恢復運作,中間也就隔了半日不到,幾乎是科研團還沒離開就重新動工,而外圍警備力量看似數量不變,卻調換了部分人員,也配備了一些重武器,更是下發了單兵夜視設備和小組熱成像設備。
在軍警成員特別是軍官中,上頭的目的可謂是昭然若揭。
秘境中,秦小俠和豆豆都退開一段距離,感受著地下輕微震動。
前者更是很直觀感覺到底下猶如脈絡伸展一般的變化。
不是如想象中的那樣從中心開始一點點往外增生,而是由無數晶體根須一樣的東西不停往外延伸。
這距離足足得有上百米之后,這些根須才停下來,并且各自形成一個落點回旋一段距離。
母水晶原石這會已經縮小到如同一粒蠶豆,要不是秦小俠還能感應,說不定會以為消失了。
‘沒動力了?’
手臂上燃燒器一層紫色火焰,將魔力釋放到地底的母水晶原石處。
果然,魔力很快被吸收進去,雖然“小蠶豆”沒有長大,但外圍那些根須又開始了動作。
從主體枝干又抽枝出更多細小的須。
短時間內,地底大片地方就像形成了一個土層中的稀釋版棉花糖球。
隨后任憑秦小俠怎么輸入魔力都沒了后續動作,母水晶原石也無法繼續吸收他的魔力,還出了點小意外。
雖然已經盡量抑制自身魔力的一些特殊屬性,但他的魔力還是灼傷了一小部分根須,嚇得秦小俠趕緊將多余的魔力撤回。
還是差點東西啊。
魔力的量級對于脆弱的初生水晶礦來說太高了,用來催化一下倒還行,當飯吃就行不通了。
還是需要正統的“作物肥料”啊。
秦小俠從未像現在一樣想念以前那酒瓶里的無面陰鬼尸體。
在他淺顯的種植知識中,覺得好像越惡心的東西施肥效果就越好來著。
秘境外,殘陽余輝在天邊帶起一片火燒云,嬌艷似火,妖異似血。
申城,《鶯之所向》編輯部。
崔鶯正在逐條瀏覽著讀者在自媒體網站和公眾號上的留言信息。
讀到一個地方,她停頓下來。
“伯爵,這兒又有一個讀者求助。。。”
伯爵是編輯部一位男編輯的外號,最近讀者求助都是他在管。
聽到崔鶯的話,他有些頭痛的從位子上站起來。
走到主編辦公桌前往往她的電腦屏幕。
“果然是這個人!”
崔鶯又些奇怪,為什么要用“又”?
“這人求助過很多回嗎?”
伯爵點點頭。
“算是吧,但這家伙不留聯系方式,也不打我們電話,我們從網絡發消息他從來不回。”
說到這,伯爵就像崔鶯說了說這段時間對于這個名為“稻草人”的家伙的事,還順帶倒了倒工作辛苦的苦水。
用伯爵的話說就是:“我們確實說了會盡量提供幫助,幫不幫得上另說,但大哥你也好歹讓我們能聯系到你啊,你發消息純粹是來調戲我們的嗎?當心嚶嚶怪也會發飆啊!”
崔鶯像哄孩子一樣哄哄他,然后問了一句。
“這家伙發了幾回了?”
“沒細數,怎么著也得四五回了,他再來幾回我都想屏蔽這個人了。”
“那他有罵人之類的話嗎?”
“沒有,不過說來也怪,他好像總是在差不多的時間發消息,大概都是傍晚之后那段時間。”
伯爵看了看表,七點二十分,又看了看信息留言時間,是六點五十二分,果然又是晚上七點左右。
崔鶯聽到這些,再看看那條位于讀者求助特別留言區的消息。
(稻草人:救救我救救。。。)后面則是一串亂七八糟的字母和符號。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自覺的搓了搓手臂,發現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伯爵還在自顧自說著。
“實話說我搞不明白這種惡作劇樂趣在哪,要真有問題的話報警總會更有效吧?”
崔鶯突然問他。
“還記得我們《異聞詭談》的第一篇嗎?”
伯爵一愣,那怎么可能忘,僅僅是提到,雞皮疙瘩就起來一陣。
“如果稻草人不是不想報警,而是報警沒用,又或者根本沒辦法報警呢?”
崔鶯提出了這種莫名的假設。
“這不大可能吧,都能上網怎么會報不了警呢。。。”
遠離申城一處個人大棚種植場的瓦房內,一個全身僵硬,身體上長滿藤蔓的人雙目無神的癱坐在桌椅前。
房間其他地方,還有幾個差不多的人影。
室內的一切好似被大自然重新綠化,到處都是枝條綠葉,顯得生機勃勃。
僅能動彈的少許的手一直壓在同樣纏滿藤枝的手機上。
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但房間里的無線網卻能時斷時續,手機的充電數據線也幸運的一直連載插頭上。
一閃一閃好像隨時會熄滅的屏幕正打開著《鶯之所向》新做的APP。
房間的綠色猶如把時間定格在突變那一刻。
幾天內,僅在有晚霞的時候能動彈片刻,如同綠版霍金,但腦海中反復只有一個意識小時前求救的機械執念,留言求救更像是定時鬧鐘而不是求生欲望。
隨著殘陽余輝漸漸徹底消失,人影的手指和身體越發僵硬,好似木質化了一般。
棚區內,對著晚霞發呆的綠影破開泥土,漸漸扎入地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