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搖頭，“為父是不會同意借兵的，果兒你性子單純，只知幫她卻從未考慮過后果，須知行事該量力而行，好高騖遠終究成空。”
便不再說話。
陳果很低落。
他沒有再問為什么，那只會顯示出他的愚昧。
人，貴有自知之明。
陳素儀沒等來好消息，在房間大發了一通脾氣，劉秀璋非但沒有安慰，反倒挑撥離間。
各種挑。
陳果剛好來找陳素儀。
他沒幫到小妹，心頭實在愧疚得很，很不安。
爹不肯借兵，他來幫。
劉秀璋要攻打平遠城，他很愿意沖鋒在前的。
可……
“爹偏心，他就是偏心！”
“那兵擱著不用都不肯借我，還說疼我，騙子！”
“既如此，陳家以后有事也別來找我，本夫人很忙，沒空！”
“素心那死丫頭居然敢跟我作對，肯定是她在爹耳邊慫恿的，哼，吃里扒外的東西！”
“我哥也是蠢貨，大好的牌被他打得稀爛，明明是老頭子唯一的兒子，竟一點主都做不到。”
巴拉。
其間伴隨著一個賤賤的聲音在煽風點火。
古代的房屋隔音效果不好，所以陳果很清楚的聽見了陳素儀跟劉秀璋的牢騷，他臉沉似水。
轉身就走。
沒什么奇怪的，陳果雖然很看重兩個妹妹，但別忘了這是特別注重孝道的時代，陳元東又一直對兒子要求嚴格，陳果心里很傳統。
他很尊敬父親。
并崇拜。
即便是疼愛的寶貝妹妹，也絕對不能辱罵爹。
至于借兵，他盡力了。
陳素儀跟劉秀璋又找了思如幾次，都無功而返，思如的拒絕算是割斷了陳素儀最后一絲親情。
她很恨。
回湘城那天甚至都沒去拜別老父親。
女兒們走了，陳府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
是真平靜。
并沒有所謂的暴風雨即將來臨暗潮涌動什么的。
書房。
陳果站在思如左下方。
當然并不只他一個人，底下兩邊各有一排。
是武將。
“軍師，您真的決定這么做？”
一身鎧甲的吳士德眼里是擋不住的興奮。
思如微笑，“怎么，你不想干？”
“咋可能！”
吳士德瞪大雙眼，“軍師，說句您不愛聽的話，老子真特么的是做夢都想大干一場。”
天天訓練那些新兵蛋子都快無聊出個鳥來了，再不找點事干，只怕這身骨頭都要生銹了。
“可爹，這不好……吧。”
陳果眉頭緊皺，顯然此刻十分糾結。
思如就看著他，“果兒有什么意見大可直說。”
陳果：……
“爹，素儀跟兒子說過，劉秀璋也是想攻打平遠城的。”
到時候咋辦。
明明是一家人卻為爭一塊蛋糕搞得你死我活。
不好不好。
“那又怎樣！”
吳士德一臉不在意，“這是亂世，俗話說有能者居之，誰規定那湘城義軍計劃奪取平遠城，別人就得拱手相讓了，那平遠城又不是你那妹夫的，再說就算咱陳家軍肯讓，那別人呢，不說遠的，就是隔壁宋家都不肯。”
“小將軍你能阻止得了那么多？平遠城可是塊肥肉呀。”
陳果啞然。
“吳將軍說的沒錯。”
思如神色平淡，“為父知道你心疼素儀，但她現在已經是劉家的人了，一心為劉，雖然為父很不想承認，咱娘家人確實沒劉秀璋重要。陳果，身在亂世，唯一的保命手段就是要為自己爭取到足夠多的資源跟底牌。”
“沒有錯。”
親人又如何。
有些人偏愛情至上，反目成仇相殘的不計其數。
陳果無言以對。
因為他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
關于攻下平遠城的會議還在繼續，除了陳果，其他人都很有干勁，再不鬧出點動靜來，手底下的兵都快頹廢了，還不如回家種田。
陳果很沮喪。
實在難以想象父親跟素儀素心變成敵人還怎么辦。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透露消息。
思如在開完會后把便宜兒子留下，她有話說。
家賊難防……
所以要防范于未然。
“果兒，你知道爹單獨留你想說什么嗎？”
言語無奈。
陳果抿唇，“是小妹的事。”
思如暗暗的點頭，恩，還不算太笨，可改造。
“對。”
她淡淡的說道，“也許你覺得為父是不喜素儀，不然就應該把兵借給她，鼎力相助才對。”
陳果把臉撇向一邊，“難道不是嗎？”
“不是。”
思如搖了搖頭，“為父只是不信那劉秀璋。”
陳果：誒？
就聽思如繼續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為父把兵借給素儀，但實際使用的卻是那廝。講真，爹是不放心把兵交到他手里的。”
“你妹妹何其聰慧，最終卻被一個窮小子誆騙，這說明那劉秀璋本身就心機頗重。”
她看著陳果，“凡是都要量力而行，湘城義軍不久前才經歷了一場戰斗，雖最后取勝，但也損失不小，如今最好是休養生息養精蓄銳。那平遠城是好，可也要看有沒有實力拿下。”
陳果囁嚅道：“所以小妹不就找上咱們了嘛。”
思如：……
“呵。”
冷笑一聲，“那為父問你，如果把兵借給他們，先不說歸不歸還的事，平遠城的守城將軍是朝廷很有名的聶飛斧，到時候誰去打？付出的傷亡又怎么算？萬一陳家軍全滅呢？”
“你說！”
陳果渾身一抖。
“這……這戰斗中有……傷亡是很正常的……事，父親何……”
“哼！”
思如冷哼，“你說得倒是輕巧，又不用你上陣去殺敵，就算陳家軍全部戰死你都無所謂，但那卻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他們也有父母妻兒，是相信我才加入進來的，我絕對不可能把他們的命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面。”
陳果睜大眼睛，“爹，你不信小妹的夫君？”
思如反問：“你信嗎？”
陳果：……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思如說道，“當初他跪在為父面前，說會一輩子對你妹妹好的，永遠不會納妾納通房，可才過去幾年，不，在跟素儀成親的時候居然同娶李蘭芝，為父質問他的時候卻說那女子并非是小妾，而是跟素儀一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隨意許諾滿口謊言各種小聰明，俗話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那劉秀璋已經消耗了為父的信任。”
她搖頭，“此生我都不會再相信他，我得為陳家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