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弋朝全老板等人點頭頷首示意,也沒攀談,而是轉頭聽唐老跟韓老聽那個中年男子講話。
聽口音,好像是廣州地域的,普通話有些晦澀別扭,也就唐老他們這些常日跟不同人打交道的才能聽全,像隨弋這些年輕人約莫也就能聽懂大概。
那人名為張光標,在廣州做生意的,這次是提前來了南潯古鎮,為的是參加不久后的文古大會,因為韓老是這次主事人的緣故,他便是提前跟韓老接洽了,只是也想要提前做個預熱,也就是打打廣告。
什么廣告呢?
得看他賣的什么了...
“毛料?”隨弋聽到了他說到這個字眼,有些疑惑,她平日里接觸的,并未涉及這方面,似乎書籍上的....
唐老看隨弋不解的樣子,便是提了一句:“這是賭石,就是翡翠...你看那幾個胖子開的珠寶店,里面的玉石翡翠就是這一類的。”
隨弋倒是對珠寶玉器不陌生,畢竟唐老這些朋友里面就有從事這行業的商人,卻從不知道還有賭石說法的。
而翡翠...
她曾經記得北宋歐陽修《歸田錄》卷二上有記載:“余(歐陽修)家有一玉罌,形制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圣俞,以為碧玉。在潁州時,嘗以示僚屬。坐有兵馬鈐轄鄧保吉者,真宗朝老內臣也,識之,曰:此寶器也,謂之翡翠。云禁中寶物皆藏宜圣庫,庫中有翡翠盞一只,所以識也。”
綠為尊,寶器也,尊貴圣人所用。
歷來是寶物的象征,在中國歷史上多有盛名,像皇家跟名流世族多以玉為美,在那封建的年代。美玉也素來被皇家所壟斷,除卻世族,也就一些富商家中有些存貨,還歷來是被用作傳家寶。
玉可傳家。這是最為虔誠的收藏敬意。
眼下是現代社會,玉器的尊貴仍舊如此,有錢人對此趨之若鶩,窮人也是眼饞不已,企圖以此發家。
是以,有錢沒錢都想得到美玉,但是美玉從何而來?
不是從樹上掉下來的果子,也不從地上長出來。
它,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大量原石從玉礦里開采出來,也就是眼前這些。大概也被行內人稱為毛料,毛料并非都有玉,目前世界上還沒有機器能測出玉是否存在毛料中,所以,需要賭”
這就是賭石。
唐老用了簡潔的語言給隨弋上了一課。而關于其中的經濟效益體系跟效益,就是隨弋自己稍微一想便是了然的了。
難怪這些人如此熱情,賭,是人類追求刺激的天性。
一夜暴富,鯉魚躍龍門。
誘惑太大太大。
南潯鎮的有錢人都被吸引了過來,沒錢的也趕來看熱鬧,或者...賭一把!
已經有二三十個人窩在地上看毛料了。
那張光標對此很滿意。便是笑呵呵得點燃了一根香煙吞云吐霧,一邊對唐老幾人說,“幾位不賭一賭?”
韓老笑,“老了,賭不動咯還是年輕人玩一玩”
賭石這玩意比玩收藏還要燒錢,還要不靠譜。古玩還有實物可以辨一辨真假,這個石頭卻是怎么也看不透的。
同樣狐貍屬性的唐老也不好這一口,便是擺擺手,倒是全老板等人躍躍欲試,他們是生意人。對一本萬利的事情天生沒有抵抗力,便是很快下了場。
張光標便是在一旁說:“對,那邊是萬元區,這邊是千元,那邊百元...我腳下這里的幾塊,就是十萬元以上的..”
這價格,聽得人心驚。
乖乖,一塊石頭幾十萬?
誰會買啊!
有人這么說了一句,張光標卻是笑,吐出一口煙圈,“在我們廣州那邊,三年前的玉林公盤,有幾十塊原石賣出了平均五百多萬的價格...至于標王,是這個價格”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萬?”有人口干舌燥得問。
一問,張光標表情抽搐了下,“前面那幾十塊都是平均五百多萬了,...你覺得標王會是三百萬?”
那說話的青年頓時臉紅了,旁人哄然大笑。
不過有些人笑不出來,干干得問,“那就是..三千萬?”
“對,就是三千萬...你們說貴?呵呵,這價格還算不得貴,去年的緬甸公盤的總成交金額達到了180億人民幣...反正在我們那邊,賭石是家喻戶曉的...”
這話,帶著滿滿的傲氣,似乎有些輕蔑眼前這些人的購買力。
不少商人起了怒意,尼瑪,這不是看不起人么?敢情我們還買不起了...
不就是十幾二十萬么!
年輕的人撇嘴,幾百塊的?可以考慮一下。
被這么一刺激,一群人頓時蜂擁起來,張光標有很多手下人,跟韓老的人忙維持秩序,免得毛料被渾水摸魚搶了。
看見這一幕,隨弋心里暗道這個張光標手段不小啊,隨便幾句話就勾起了這些人的購買欲...
不過,的確是挺吸引人的。
蘇子易也有點興致,便是問了隨弋要不要一起去買個玩。
按照目前隨弋的地位,料想不會缺錢,他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問得隨弋,事實上,隨弋也的確不缺錢,
兩人剛要去百元區,那錢楓玲忽然阻在了隨弋面前。
看她的表情,隨弋就知道她約莫是為了那一百萬來的。
果不其然,錢楓玲劈頭蓋臉一頓罵,罵得很難聽,無非是隨弋不知恥,窮瘋了,騙了他們家的錢...還要隨弋還錢...
嗓音有點大,似乎是故意要讓別人聽到...
隨弋沉默在那里,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唐老他們對于錢老板很是同情了。
事實上,包括錢雙玉在內,錢家人沒有一個頂事的。
能力暫且不說,這智商就比較捉急。
果然,唐老跟韓老等人一聽到錢楓玲的罵聲就黑了臉,于全是剛剛才到的,此刻正跟唐老說話,聽到錢楓玲嘴里還扯到隨弋跟于航什么什么的...
皺眉,看向同樣臉色難看的錢老板,笑了,“老錢,她肯定是你錢家的孩子吧...”
這笑容,冷笑。
這語氣,譏諷。
也就你錢家的孩子這么不上臺面了。
當街罵戰,果然是家風啊
本來錢老板別提多糟心了,因為厭惡隨弋,便是跟自己孫女多說了幾句,哪知道這丫頭直接竄了出去找隨弋麻煩...
媽蛋,老子平日教的謀而后動,喜怒不形于色呢?
全特么喂雞了么!
腦子就不長了,心眼多幾個可以么?
老子的人脈都要被你得罪光了...
錢老板黑著臉,厲喝:“給我住嘴!”
錢楓玲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就看到了錢老板陰沉了臉色,面白了一下,不甘得住嘴了。
本來唐老想找找對方麻煩的,卻看到隨弋已經淡定從容得跟蘇子易說著話。
從頭到尾就沒變過臉色,眼神都不變一下!
什么叫大家之風!
什么叫大氣!
錢老板心里越發不甘,冷冷一笑,對隨弋說:“小丫頭,你的能耐那般厲害,輕而易舉就能看出古玩真假,今天定然能開出極品翡翠啊”
這是夸獎隨弋?
錢楓玲有些難以置信,卻不懂,這是棒殺!
把你捧高了,再把你摔下來,給你當頭一棒!
唐老皺眉,卻聽得隨弋微笑說:“錢老板這樣的前輩都不一定能開出翡翠,何況是我...不如錢老板展現一下吧”
激將法什么的,對于隨弋這種性子很淡的人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被不動聲色彈了回來。
錢老板不說話了,只是呵呵笑著,然后旁若無人得去看毛料了。
不知為何,剛剛不打算買毛料的唐老,現在也下了場,跟著錢老板一起去了。
隨弋一看就皺眉了...敢情被激將的不是她,反而是唐老?
算了,唐老就是一人精,料想不會吃虧哪里去。
隨弋已經跟蘇子易去看毛料了。
毛料什么的,大多跟普通石頭差不多,只是你明知道這是能開出玉的石頭,且一個個標價在那里,心里多少會覺得它們不同,對小塊的輕拿輕放起來,,大塊的....嗯,反正拿不起來,摸得也小心翼翼的。
對這石頭,隨弋本來是不知道丁點的,倒是蘇子易剛剛從韓老口中聽到一些,現在便是在隨弋面前現學現賣了。
其實術業有專攻,一些東西只要熟了,精了,時間足夠,自然能衍生出專業的一群人。
比如這看毛料的也有一群專業的人,雖然這個結果精準度是低的嚇人的,不過總比一些普通人厲害得多,算起來,其中的一些大師絕對是國寶級的人物,現在都供奉在一些大珠寶公司里,
“爺爺說,那些大師的話,他們都是看這些癬,松花,霧,蟒等方面來確定毛料到底有沒有翡翠的...”蘇子易嘴上這么說,卻在隨弋含笑問:“這些?”下敗退了。
那啥,這些是哪些,我是真不知道的。
隨弋也不為難他,轉頭隨手掂量了一塊最小塊的毛料,有些隨意的把玩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