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暖黃的油燈光傾斜出來,遮罩過他的身子,往門外擴散。
青年族長就那么靜靜看著隨弋。
手里還拿著她的獬牙匕。
眼眸沉沉地盯著她。
隨弋心里的重量往下墜,咯噔落地,吐出一口氣,清淺道:“不知我哪里露出了破綻”
“沒有破綻”
“嗯?”隨弋凝眸。
“若正要算破綻,那就算這把匕首吧”青年舉起了獬牙匕,刀鞘上紋路在月光下也有了光澤。
徐徐生輝。
“能用得起如此武器的人,該是極其厲害的,所以我對你戒備幾分,之前檢查過你的鼻息,卻未有發現,但是...出于警戒習慣,我還是等著。”
終于,還是等到了她出手么?
她是好耐性,這個人的耐性更加可怕。
事實上,青年對于隨弋的驚嘆更多,他委實沒想到這個外來人會有那般能耐,一人脫身,滴水不漏,“若不是你還留下來救你的朋友,如今,你也不會落入眼前這個困境”
他把玩著手里的獬牙匕,“是你自己俯首,還是我動手?”
隨弋笑,“憑借你一人,還未必能將我留下...”
頓了下,她腳下一點,避開從身后射來的一根箭矢,咻!箭矢傳入黑空。
啪,她的人落在一家屋子的頂上,“哪怕加上你這些族人,也是如此”
“是么!未見得!”青年腳下一點,也追上了屋頂,彼時,二十家門戶開了!二十個漢子舉著弓箭朝上方急射!
刷刷刷!
密集的箭矢,形成交叉箭網,速度縱然比不得那個青年射出的一箭,卻也快如子彈!
彈跳躍閃,一氣呵成。隨弋就像是四面八方都長著監測之眼,在一瞬之間,便是洞悉了所有的躲閃路線,流利無比的穿過了箭雨攻擊。
猛然。刷,她腿上借力一跳,從這家屋舍跳躍而出,五米距離遠,直接跳上了最近的那個大樹。
“族長,她要跑了!”
“她跑不掉!追!”
青年族長如獵豹一般輕松躍上樹木,眨眼就吊在了隨弋身后幾米遠的地方。
彈躍起!
手中的獬牙匕被發出,寒光凌厲,從后背悍然刺下!
隨弋抱住樹干,一個閃身。跳到另外一顆大樹上,背后冷風如刀!
追得好緊!
再往后,便是舉著火把從部落沖出的族人...
殺氣騰騰,箭矢一根根穿過林木...
鋪天蓋地壓來!
這是一場生死逃亡!
隨弋兩人的速度太快,后面那些族人縱然一根根也是有內力的。也是追趕不及,很快被甩在了后面。
然而,那青年族長卻是越發逼近隨弋...
月光灑落疏密不一是小型樹林中,可以看到一前一后兩個人在林木之上彈躍如狐。
噶擦!在一根纖細的樹枝斷裂之時,青年族長猛然將獬牙匕甩向四米遠的隨弋..
寒光利刃,那速度,如箭。那力道,能洞穿她的身體!
隨弋感覺到了身后的冷風,磁感捕捉到獬牙匕的射來,便是身體一彎,華然從樹上迅猛落地..
那青年族長已經落在獬牙匕插入的大樹之上,垂空拔出匕首。一個后空翻,落下,站在隨弋面前。
匕首在手中挽了一個劍花,他瞇起眼睛,“內力明明不如何。卻能維持這樣的速度奔跑這么久,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
隨弋也不想逃了,逃跑,對她一點益處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內力明顯比她渾厚的多,等她把內力消耗完了,對方還留有余力。
那么,就只能戰了!
隨弋瞧著青年手里的獬牙匕,淡笑:“族長倒是用別人的武器,用得挺習慣的”
青年回擊,“彼此彼此”
你手中拿著的,不也是我們族內的鐮刀?
鐮刀...隨弋握緊了手中的鐮刀,在林中傳來一聲不知道什么動物的叫喊聲之時,青年動了!
鏗鏘!
一個照面,鐮刀上的缺口就多了一個。
“你們家的鐮刀質量可不如何”隨弋手中鐮刀一轉,用刀背卻解對方的攻擊!
雖無鋒,卻重而有芒!
獬牙匕鋒芒畢露,是極其厲害的武器,非同凡響,她自然無比清楚,但是,對于它的一切太過清楚了,對方所用的招法無論怎么變,她反而不落下風。
青年馬上便是反應到了這點,便是逐漸加大了內力的舒出,企圖在內力上力壓隨弋!
砰砰砰!鏗鏘鏗鏘鏗鏘!
冷夜之中,寒光電閃,抨擊如星火。
兩束殘影如裂帛。
不過顯而易見,青年用對了策略!
隨弋自然擋不住對方的巨力。
本身男性力量就有優勢,大開大合,剛強猛烈,她一擋,便是受了巨力,腳下往后滑,撞飛向身后的樹木..
青年大步一踏,手中的獬牙匕從下而上斜切!
狠辣極其!
嘎~~。
樹木多了一跳深達兩分米的刀痕..
隨弋翻身用鐮刀刺青年的腰骨!
青年眼中一厲,急急彈腿去踢隨弋的手肘,抨!隨弋的腿與之抨擊一起!
青年退了一步,隨弋退了兩步,不過那一刻,青年陡然覺得腿骨處有冰涼刺骨的寒流刺入骨髓,便是腿腳一僵。
不過是一瞬而已,身前已經有風!
隨弋近在咫尺!
手指掐捏他的手腕,點筋脈!
手掌一酥..指尖差點握不住獬牙匕!
那一刻,青年陡然上身下撲,用自己更為高大寬厚的身體,重重壓向隨弋!
用身體做攻擊么?
相撲?
隨弋躲閃不及,只來得及偏開半個身子,便是被對方壓向地面...
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入隨弋的眼中,皎潔得如同用清水洗滌過的明鏡。
鏡中有月。月中有人,人傾城。
隨弋捏住對方的手,猛然轉而握住,一握。一抓,一甩
嘩啦!
青年壓向隨弋的動作,改為被隨弋半空彎腰往旁甩去..
而青年此刻已經恢復了行動力,便是拽著她的手臂..
兩個人眨眼在倒地之時,換了一個方位。
上到下,下到上!
落地,草壓低。
隨弋低頭看著下方的青年,她鐮刀在對方的脖子旁邊,對方的獬牙匕在她的腹部前..
“我在想,我們兩個人會是誰更快。能夠搶先殺死對方”青年一點也不慌,只有獵豹伏擊獵物的鎮定跟冷酷。
他的目光,飄過隨弋肩膀緩緩垂落下來的發..一根一根,一縷一縷,發尖剛剛好撩在他的胸膛上。
有些癢。
隨弋垂眸。目光劃過腹部的獬牙匕。
“我想,如果無關快慢,總歸是我的存活性大一下”
一個是被割了脖子,一個是刺入腹部..
誰知道呢~~~。
“那么,就試試看好了”
這句話說出的剎那!
獬牙匕動了!而隨弋的身體也動了!
匕首劃出血...
帶出一抹血痕,血濺落在青年的手掌,滾燙的。而隨弋往旁一個翻滾,起身。
左臂上一條長長的血口。
而青年皺著眉,眼中如寒刀。
“為什么是躲,而不是出手攻擊?”
能躲開他的致命攻擊,自然也能更早抹過她的脖子..
他竟然被一個女人手下留情了?
青年握緊了獬牙匕,從地上翻躍而起。冷冷盯著前方的隨弋。
隨弋感覺到了手臂上的痛感,眸光淺淺如青鳥飛魚,“若是殺了你,我那些朋友想必得給你的人全部下葬了,于我而言。這買賣并不劃算”
“你倒是重情!”青年臉色好看了一些,眉頭卻鎖得更深,..
想了下,他道:“若是我放你走,想必你也會在明日祭奠前來破壞,是否?”
“是”
“既然無~恥..”他的腿陡然一跨,身形如獵豹,眨眼就困了隨弋的手臂,“得罪了!”
隨弋手臂受傷,他比之前更輕易就能制住隨弋..
不過當隨弋被他抓了手臂捆向身前,陡然看到對方的眼中有一瞬光亮。
一閃而過。
不好!
青年來不及閃避,眼前已經被隨弋手掌揮出的一把沙土迷了臉面,眼睛一眨的瞬間,手掌已經被寒流入侵,松開五指的瞬間,獬牙匕已經回到了隨弋的手中。
隨弋躲閃到了三四米之外,眼前越過青年,看到背后的林中傳來急速逼近的火光。
族人的呼喊近在咫尺!
箭,似乎飛快而來!
隨弋果斷轉身便跑!
后面的族人敢來的時候,青年已經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便是七八米外,隨弋逃去的背影...
“族長,她跑了!”
青年直接取了旁人的弓箭,箭矢上弓,弓弦拉滿月,力蓄積..
他的心中有被隨弋反擊一把的怒,被反奪走獬牙匕的怒,更多的卻是她二度不殺他的怒!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比起之前秒敗花妖非的箭矢更快,更猛,恐怖非常的一箭,眨眼射出!
穿破黑夜,百步穿楊輕而易舉!
自然,也能輕易刺穿隨弋的腦袋,心臟,肩膀,還是腹部?要不就是腿!
然而...
穿破之聲連鎖,隨弋轉頭看去,看到的是....
箭..
箭矢偏過了她的發...越過臉頰,直接洞穿三根相距兩三米,有腰身粗的樹木。
后面的族人一片肅穆。
青年垂眸,冷冷一句,“好快的躲閃速度!”
額..那啥,族長..人家沒躲啊。
好像是你沒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