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帶著血跡的睡袍放在一旁的竹簍里,纖瘦高挑的身姿倚著門,看著隨弋道:“李世民,我知道這個人”
“在很多國際拍賣會上,很多關于他的東西都被炒賣到天價....包括一個夜壺”
地獄挽歌瞇著眼看著隨弋,“在這個世界里,你覺得他不是最后的贏家”
“為什么這么說”隨弋看向地獄挽歌。
“你對他感興趣,可沒有表現出來,好像是不大看好的樣子”
“難道你覺得,我若是看好他,便需要表現出來么”隨弋笑著反問。
地獄挽歌略思索,點點頭:“也是...我對你還不是很了解”
所以不能用常理來揣度這個人的做法。
今天她錯了好幾次。
“李世民...他是無論哪一個歷史都不能小覷的人物,今日之事,綰綰,李世民,李建成三人必有一人是設計者”
“李建成就是剛剛那個偷窺后又裝模作樣的他沒那個能耐”地獄挽歌對李建成很沒好感,哪怕這個人后面客客氣氣很有風度,可她跟隨弋都察覺到之前此人觀摩她們兩人之時眼中藏著的色欲跟輕蔑。
“可他身后有一個魏征...宇文成都應該是他引來,逼我露面,近而卷入不妙的局勢之中,到時候我唯一能依附的也只有李氏門閥,獻上長生訣是最好的保身方式,他們兵不血刃便可拿到長生訣進而擁有跟諸多宗派勢力談判的條件”
隨弋說著,又道:“但也不排除這個李建成背后已經跟這些勢力有所接觸,如果是魔門...或者慈航靜齋支持他,這一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地獄挽歌雙手環胸,瞇起眼,“也就是說,那些個東溟的人是綰綰引來的”
“應該是吧”隨弋倒了茶,“這個綰綰...很危險”
甚至比魏征危險得多。
因為對方不按常理出牌,陰謀詭計也多數都刁鉆。既有朝堂陰謀,又有武林風范。
“比如今日...她幾度出手,雖然善惡不明,實際上已經給我們兩人惹來了很大的麻煩”
暴露“狀態”。再搞大事情,不用三天,天下人就會知道揚州的隨先生在長安,而且快保不住長生訣了...
“她對你的目的肯定跟政治沒直接關系,也就是說。還是為了長生訣,但是不現在就對你下手....”地獄挽歌是十分聰明的人,舉一反三,她已經揣度了這次局面的真正目的。
“不是沒把握拿下你,而是沒把握讓你交出長生訣”
“所以,她的目的不是你,而是那兩個小子,如果他們知道你陷入這樣的麻煩,肯定會主動來長安”
“他們可比你容易對付多了”
只是跟泥鰍似的,不好找。
而隨弋倒是找到了。卻不容易套問。
那就換個方式。
徐子陵,寇仲
隨弋看了地獄挽歌一眼,“也許吧,反正這個人不容小覷,她背后的陰后更不容易對付...”
“早些找到人,回去了便好了,這個世界的風雨,我們本就不該攪合進來”
地獄挽歌頷首,她之前涉險,差點生命垂危。也知道這個世界的高手很多....而且有些很難對付。
“不過..”
地獄挽歌還是瞥過隨弋的手掌。
“你的傷是真是假”
之前那一縷血絲讓她半信半疑。
隨弋卻是但笑不語。
果然不出隨弋所料,只兩天時間,各地飛鴿傳書就把關于隨弋的消息給傳了個透底。
第五天,幾乎所有武林人都從各個渠道得知了長生訣的另一端蹤跡。
難得的。這蹤跡一分在長安,還有一分自然在寇仲兩人身上。
一個莊園之中。
李秀寧喝了一口茶,對徐子陵道:“徐公子真打算去長安”
徐子陵俊美的臉上有堅定不移的神色,點點頭。
“非秀寧多嘴,恐怕兩位去了長安,未必能解決目前隨先生之困境。反而容易加劇”
李秀寧這話的確不好聽,寇仲不由皺眉,道:“你這話我不愛聽,雖然說我們兩個也不是頂厲害的人,可也不是昔日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眼下我兩位師傅在長安有難,我跟小陵子去幫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怎么在你看來我們兩個反而會去添麻煩....”
這話一說,李秀寧還未說什么,徐子陵反而聲音清冽得說道:“李姑娘的意思是我跟阿仲兩人本就比先生更容易引得諸多勢力追殺,這次前去長安,未必不是有心人故意設計,引我二人前去,且以先生之能力跟心智,未必不能解決眼前困境,我們兩人去了,反而讓局勢跟復雜難解”
這話讓寇仲啞口無言,心中暗惱又頗煩悶...
“那你們兩人的意思是我們還是不去的好不行...兩師傅...”
李秀寧打斷寇仲的話:“我的意思的確是這樣,雖然不好聽,可目前看來,魔門心機撥測,又有慈航靜齋隱伏不出..”
這次輪到寇仲打斷李秀寧的話了,“慈航靜齋我知道,論天下道義名聲跟號召力,實屬當代第一,可目前為止,他們并未對師傅出手..”
李秀寧斜瞥寇仲一眼,道:“隨先生平素少牽扯江湖事,又從來不主動插手政治斗爭,且言行皆有原則,慈航靜齋自然看得出她對天下江湖大局沒太大的影響,但是你們兩個不一樣...”
說完這話,她尤其加重了落在寇仲身上的目光:“天下男兒皆有爭權奪勢的心,且看前些日子你們插手了多少事情,攪合了多少魔門跟慈航靜齋的布局,就算沒有長生訣,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們兩個”
“且,你們難道忘了前幾天遇上的那個小和尚,那是凈念禪院的人,早在九個月前的揚州就入世了,看起來懵懵懂懂,其實已作為兩大圣地的馬前卒將你們幾人的底兒翻了個透,我想現在兩大圣地宗主的桌案上定然有了你們師徒四人詳細的生平記錄,包括寇仲你的野心”
李秀寧提到這里的時候,寇仲跟徐子陵皆是目光一閃。
寇仲咧嘴笑了,瞧著李秀寧輕哼:“我知道在你們這些門閥出身之人的眼里,我這樣的抱負顯得可笑了,不過天下人本不分貴賤,亂世出英雄,而且我師傅說了,一個人的成就如何,往往取決于對自己的定位,我寇仲若是希翼將來溫飽即可,那么現在就不會活著站在這里了...再且,也沒資格跟你面對面講話了”
前頭還聽得李秀寧變臉變色又愣松,最后一句就有些不自然了。
這人就是這樣,平日里蠻橫流氓,口頭花花,每每做事都張揚澎湃,有時候豪氣萬丈,意氣風華,有時候又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比如剛剛那句話..
“這話,你怕是對很多女子都說過吧”李秀寧壓下了內心的些許悸動跟耳朵上的熱度,反應也比較平靜。
寇仲笑:“是啊,除了那個小辣椒”
李秀寧:“....”
而徐子陵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瞥過兩人的些許曖昧,便是看向那蔥蔥竹林,眼前恍惚浮現了什么,修長的手指不自覺扣了緊,淡淡道:“魔門綰綰既已主動找上了先生,那么慈航靜齋會不出面既然如此,我們兩人去不去長安反而影響不大,既然影響不大,那么居于道義跟情義,我們兩人也非去不可...不過”
徐子陵收回目光,看向李秀寧:“近些時日多謝李姑娘照拂,也多謝姑娘的提醒,讓我二人少走了很多彎路”
言外之意是他們的一些軌跡,難免也有李秀寧代表的李氏門閥手筆。
李秀寧面色不變,喝著茶,微微笑著:“子陵客氣了,有些見解,我也不過是從二哥那兒聽來的,至于我為什么幫你們,一是朋友道義,而是真心想讓你們幫助我二哥...”
又是這個李世民。
寇仲兩人早已耳聞李世民大名,也知道這個人物在他們發跡之前還是發跡之后都凌駕于他們之上。
且看他們這一路顛簸浮沉,對方卻在后面輕而易舉能看透局勢跟左右制衡便能知道對方的厲害手腕。
內心是感恩的,但是一想到要臣服人下,寇仲是傲氣不許,徐子陵是心性不喜。
于是李秀寧的話讓兩人皆是默契跳過。
“二公子大義,我們二人銘記在心..日后若有差遣,我二人定會幫忙”
點到即止,李秀寧也不勉強。
就在兩人離去后,她隱約聽到徐子陵對寇仲說了一句:“阿仲,說了別宣稱先生是我二人師傅...”
“知道啦知道啦...不知道為什么你那么抗拒叫先生師傅”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
泰重山出現在李秀寧身邊。
“這兩人剛剛似乎已經看穿了我所在”泰重山沉聲道。
“也就是說,他們的武功達到小宗師級了”李秀寧輕聲道。
“也許”泰重山輕輕一嘆:“進步速度殊為可怕,且招法皆有隨先生的精銳飄渺,尤其是那徐子陵,隱隱身法有趕上那侯希白的趨勢”
“看出來了...”李秀寧忽而輕笑:“聽說一個人若是將另一個人看得極重,便會下意識去學習對方...這徐子陵,隱約有三四分像那曾經的隨先生了呢”
男裝時的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