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她偷偷摸著以前阿落帶她走過的小路...
后來遇上了阿落的爹娘...
后來他們追著她,拿著叉子跟棍子...喊她妖怪....
“別讓她跑了!”
“這個妖怪!害人的妖怪!害我們這兒天天不下雨,都是她害的!”
“打死她!”
“把她往祭壇那邊趕!殺了她祭祀!”
那邊有人追來,這邊也有人..
石頭砸在身上,好疼。
她踉踉蹌蹌跑,跑,跑,就好像以前阿落拉著她跑...避開那些拿石頭砸他的小孩子..
“阿呆阿呆,快跑..”
“他們為什么要打我...是不是因為我笨?”
“不是..是因為他們都很喜歡你,喜歡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戲,我們不能被他們抓到.快跑....不過阿呆你的確很笨”
跑跑跑...
前面就是祭壇了..
腳上忽然一疼,原來是叉子插在了腿上,倒下了。
祭壇生起了火。
她被拉到了祭壇上,捆綁了起來。
“阿叔...落落在哪兒?”
他陰森森看著她。
“那賤人果然被你這妖怪蠱惑了,也成了妖怪...早已被天神派來使者懲戒了”
“她在哪兒?”
“哼!”
直到她抬頭看。
看到了對面那神山頂峰懸崖上掛著一棵樹,樹上掛著很多紅布條,風一吹,煞為好看,可現在樹上不止掛著紅布條,還有一個人...
很久以前,她問過。
“阿落,阿落,那樹上有好多紅紅的,還有鳥兒”
“噓!那是神樹跟神鷹....如果你不乖。犯了大錯,我就把你吊著上面去,讓那些神鷹把你吃了...”
“嗚..不要..”
掛神樹,祭神鷹。
那個人是誰?
只是骷髏了。她認不出是誰,不是阿落。
她知道不是。
肯定不是。
“若不是被你這妖怪蠱惑,將你放走,阿落也不至于被神鷹吃了..不過吃了也好,神會原諒她的。來生她還是個好姑娘”
“就是,若是她說出你的下落,也不會被神認為冥頑不靈,我們只得將她掛上神樹,讓她當祭祀.....”
“之前不說一句,被神鷹吃的時候才知道叫喊,真真是活該!”
然后,...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覺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都是血,地上很多人。血肉模糊的,好像是被什么野獸撕裂了身體的樣子。
可她不管,她只要阿落..
從山腳爬上去..
踉踉蹌蹌的,在懸崖上,她小心翼翼爬到了那顆樹上,踩著枝干看在掛在紅布條里面的骷髏。
肉都被吃得干干凈凈了。
什么也沒剩下。
她看著它好久好久,攏了攏懷里的東西,感覺有些黏糊糊的,手掌一掏。
糖人都要化了。
“我沒找到那個寨子...也沒找到賣糖人的人..我不敢回來...就到處找...有一個老爺爺教我了..你看,這是我自己做的。兩個!”
“你一個,我一個”
“貪吃的阿落...糖人沒吃到,自己先被吃了..
一個糖人遞到了骷髏的嘴邊。
骷髏一動不動。
一個糖人到了她的嘴里,咬了一口。
好苦。
糖人一點也不好吃。
被子猛然被掀開。隨弋從床上猛然坐起,一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冰涼徹骨,手指劃過唇,略微一舔,好苦。
她已經許久不做夢了。尤其是完全轉換了巫體后,更是幾乎沒有做過夢了。
可它不是夢。
隨弋坐在床上良久,手掌覆在眼上,待心頭的刻骨痛楚逐漸消去...
他們說得對,找尋過去于她而言是很痛苦的一條路。
越往回走,走得越遠,就越痛。
巫也承受不住的痛。
所以一世世削奪她的情感,靈智跟能力。
掀開被子,隨弋下了床。
毛筆在白紙上勾勒出了兩個字,收了筆鋒,看著上面無比熟悉的兩個字,臉上是化不開的倦跟悵然。
“酈落,第九世”
阿呆,她的第九世...最呆傻無能的一世,讓那個收留她的姑娘被生吃成了白骨。
若早知道她不會等她回來。
她一定不會走。
隨弋手指拂過上面兩個字,閉上眼,仿佛聽到黑夜中依稀的那輕柔清脆的聲音。
“阿呆,阿呆,我等你回來..”
沉沉嘆氣。
而在致遠宅子過去不到一千米的地方,這個四合院明顯更小一些,但是也比致遠宅子更加冰冷蕭瑟,有時候一個宅子對人的影響遠小于人對宅子的影響。
主人公的心里藏著一片荒蕪,宅子就必要沒有生機。
此刻,一個臥室內,沒有光,沒有火,穿著一件單衣的白垣修透過窗子看著一個地方。
眼眸幽深,在手機的短信屏幕上緩緩打出了一則信息。
——開始。
而在另一個遙遠的區域....甚至算是另一個半球了。
在一個昏暗而潮濕的底下空間內,一地死傷,血流成河,黑暗之中水聲滴答滴答,還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好像是鴨子的腳蹼踩在泥地上,又好像有野獸在進食,黑影在黑暗里面搖晃...
一個斷了腿的人兩只手爬行..抓著那充滿著惡心青苔的石塊,爬過去..在黑影附上他之前,手掌按在了墻面的凸起石板上。
嗡...
光來,天國之門開啟。
他看到了天國,人卻是已經被拖進了地獄、
血肉飛濺起。
衣兜內滾出來的腕表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光。
它在定位。
很顯然。
而在另一個地方。
荒涼又死寂的荒漠公路之上,到處是粗壯的仙人掌,氣溫燥熱無比,一輛體格相當龐大的越野車頂部,一個短發女子坐著,赤膊。也不管手臂上的猙獰傷口,只用纖細的手掌捏著一只類似鴨子又像是綠嘴醍醐的鳥類喉嚨。
“找到她,否則我殺了你的一窩崽崽”
“滾!”
肥碩的鴨子委屈又惱恨得叫喚了幾聲,看了看下面的一窩小鴨子。繼而不甘得飛起...
伊看也不看它,只低頭把玩著一塊月牙形石板,眉頭緊鎖。
另一個地方,空氣冰冷,冰山雪地....
巍峨的冰山之中一座冰雪古堡。
大雪紛飛。
古堡中。
北冰狼族。
幾個穿著雪白長袍的人神色凝重。
“那位果然出現了。時隔十年了無聲息,為何忽然就冒出來了,難道跟那件事有關?”
“剛剛得到消息,圖騰所指的密地已經被那一方的人占據了,我們北冰狼族無功而返...越多的人插手,對我們越不利...那個女人跟巫孓那個變態有關系,未嘗就不是同一個人,若是她再表現出當年那樣可怕的手段,恐怕我們...”
“對她,目前應該以結交試探為主。不必直接定下態度”
“我也這么覺得,不過問題是如何試探,派人過去刺一刺?”
眾說紛紜。
主位上,那個頭發發白,仿佛整個人都融入冰雪之中的中年男子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無比死寂。
看著坐在下方的俊美男子。
俊美如刀削。
冰山刻骨。
“蘭蒂斯,去找她,成為她的朋友...或者找到莫家在西歐遺留下的那顆明珠莫洛,得到她!若是兩者都辦到...北冰狼族就是你的!”
說完,他整個人都化成了無處不在的冰雪。飛灑著消失不見。
蘭蒂斯垂下頭,無視其他人或是嫉妒或是驚駭的目光,行禮。
“是”
走出這個冰雪大廳后,他的下屬出現在他身后。
“她回來了。可有娜塔莎這些一起失蹤之人的消息?”
“還未,薔薇王族那邊依舊由圓桌長老成員互相牽制把持,不過十年都過了,恐怕她回來了也是焦頭爛額,不足以給少主你造成麻煩“
蘭蒂斯神色淡淡的:“從前我欠缺她幾分,你知道體現在哪里嗎?”
“十年前。她就已經是薔薇王族的主子”
“而我,如今還只是少主”
“時間不等人”
雖然北冰狼族比薔薇王族強大不知道多少,可當家人跟少主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若是不登頂,他永遠都位于娜塔莎這些人之下,何況如今這世界因為武道全球化,高手滿地走,巨頭們一個個都顯山露水,危險得很。
“把消息發到中國去!讓那個世界的強者也參合進來...它要亂,就讓它更亂!”
次日凌晨,光亮的廚房內,隨弋接了水,喝了一口,看著外面的晨光緩緩爬上葡萄藤的嫩葉,她不由失神,連旁邊的葉秀玲叫她都沒反應過來,還好她叫了第二次。
“隨弋,吃早餐么?粥還是什么...”
“嗯?粥吧”
隨弋回神,微微一笑。
目光掠到下樓來的忘情...
葉秀玲正端著自己跟隨弋的早飯出去,還有一些小菜,看到忘情后不由擔心:“周姑娘,你的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是不是不舒服?”
雖說忘情氣質堪稱這一屋子美人里面最冷艷寡淡的一個,可單論外貌其實比蒲青寒更惹人憐愛一些,因為臉色蒼白,冷艷也淡了許多,多了幾分柔弱蒼白,讓人心疼得無法自己。
也不知是什么樣的遭遇將這么個蘭花似的姑娘逼成了這個樣子。
忘情搖頭,“沒事,阿姨...只是沒睡好”
葉秀玲看看她,又看看隨弋,暗道你們這些練武的高手還能有沒睡好就臉色不好這種狀態?
不過說來也怪,這兩人怎得一下子都精神不濟了。
好像昨晚累著似的、
額,這目光讓隨弋跟忘情都覺得不在自在。
這什么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