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三大圖書館,首屈一指是崇文館,有各類藏書數十萬冊,其次便是皇宮書庫,也有各類藏書圖紙超過二十萬冊,再其次便是國子監書庫,各類藏書圖畫也超過二十萬冊。
范寧的督學職務和國子監書庫并沒有什么直接關系,但劉琛卻將他的官房安排在書庫內,其本意就是希望他在這里安心讀書。
國子監書庫是由三座五層高的樓塔組成,是外城南部一帶的標志性建筑,數里外便可以看見,氣勢恢宏,和國子監官衙寒酸的院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蔣儼將范寧領到左摟三樓,書庫官員的官房都集中在這里,整個一層樓都是,但書庫的官員并不多,有資格擁有官房的人更少,所以這里大部分房間都空關著。
“這間屋子不錯!”
蔣儼推開一間屋笑道:“這間屋子一直空關著,光線明亮,比較寬敞,以后你就呆在這里,每月初五發薪日來找我,若另外有什么需要也可以來找我。”
范寧推門走進房間,見房間確實比較寬敞,至少有三十個平方,靠墻擺放著幾只空書架,窗邊是一張寬大的桌子和一把高背寬椅,墻角還有一尊銅香爐,一只火盆靠墻放著。
范寧走上前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風迎面撲來,遠處便是高高的城墻和城樓,看得格外清楚,再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菜地了。
“房間不錯吧!我都很羨慕這里,可惜我們無法搬過來。”
范寧連忙抱拳感謝,“多謝蔣監丞厚愛,范寧感激不盡!”
“不必客氣,這是你的官服!”
蔣儼將一只布包放在桌上,笑道:“在正式場合必須要穿官服,平時嘛!看你自己的意愿,國子監不勉強。”
國子監畢竟是學術氣氛很濃厚的地方,官僚氣息不是很濃厚,所以對很多官場規則要求不是很嚴。
“多謝!”范寧連忙感謝。
“另外還有一些文具和日常用品我會派人送來,別的就沒什么事情了,范督學還什么疑問嗎?”
范寧猶豫一下問道:“那我具體做什么事情?”
蔣儼笑了起來,“督學沒有固定的事情,都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司業安排你去督查,比如年初陳州州學發生了招生舞弊案,雖然已經被州衙查處,但國子監也要了解情況,所以兩名督學奉命去陳州調查情況,另外督學每年要去四大太學巡視一圈,今年估計輪不到你,反正你就安心讀書,然后安排了什么差事,你再出去查看。”
“我明白了,多謝解釋!”
“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走了。”
范寧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若想當太學旁聽生,有什么要求?”
“是你的朋友需要?”蔣儼笑問道。
“我有五個同窗好友,都想進京求學。”
蔣儼想了想道:“旁聽生有幾個限制,第一是短期旁聽生不收,至少要一年,其次是參加一次入學考試,當然,這個考試你不用擔心,比較簡單,第三條是硬杠杠,就是每人每年九十八兩銀子,第四就看有沒有多余名額,不過這幾年都有不少空余名額,所以這條不用考慮,就第一條和是第三條重要。”
“不是說旁聽生一次只收九十八兩銀子嗎?”
蔣儼笑道:“這是很大的誤會啊!因為旁聽生的期限只有一年,所以九十八兩銀子就是這一年的,如果第二年想續聽,那就要重新申請,當然續聽可以優先,但還要再交九十八兩銀子。”
“我明白了,如果我的同窗來京了,還要麻煩蔣監丞幫幫忙。”
“沒問題,他們來了直接來找我好了。”
范寧又送給蔣儼一塊鳳茶作為見面禮,蔣儼萬分感謝的告辭走了。
范寧一個人呆在空曠的房間里,他來到自己座位前,發現桌椅都抹得干干凈凈,看來自己的事情早已安排好。
范寧索性坐了下來,想想自己還缺點什么?
還缺文具和茶具,還有怎
么燒水,還有什么時候上班下班,怎么打考勤等等,自己都不知道。
范寧發現自己真應了那句話,‘由奢入儉難’,他喝習慣了梁園的水,再喝京城的井水,簡直無法入口,對他來說,喝水問題是第一大事,他首先就要解決。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范寧連忙道:“請進!”
只見外面走進來一名中年男子,笑瞇瞇問道:“可是范督學?”
范寧連忙起身笑道:“正是范寧,先生是?”
“不敢當,下官是掌庫馮滅遼。”
范寧啞然失笑,這個名字起得霸氣,馮滅遼,估計天子最喜歡。
對方是掌庫,也就是圖書館館長,蔣儼給他說過,掌庫一般都是由九品官員出任,這位掌庫就低了自己兩級,所以他自稱下官。
不過書庫可是人家的地盤,官職雖然小,但屬于地頭蛇,這一點范寧心里很清楚。
范寧連忙回禮,“以后還請馮掌庫多多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
劉司業前兩天和馮滅遼談過,明確告訴他,范寧來國子監是天子的安排,并暗示馮滅遼,這是他的一次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馮滅遼是潁州人,也是同進士出身,但沒有后臺背景,又不忍拋棄妻子,抱權貴的大腿,所以他做了十幾年的節度使判官冷板凳,沒有政績,又朝中無人,吏部自然想不到他。
熬過了十幾年才選為京官,出任九品太學學錄,卻又被打發到國子監當掌庫,這一做就是五年,他今年四十三歲了,最青春的歲月已經過去,如果他還得不到機會,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所以得到劉司業暗示后,他格外激動,就等著范寧來上任。
如果和范寧的關系搞好,說不定他這輩子還有一次外放的機會,到地方上當知縣,就算不能再提升他也心滿意足。
馮滅遼對范寧格外熱情,他笑道:“督學一般喜歡喝茶吧!”
范寧暗贊這個馮滅遼真是善解人意,知道自己最缺什么?
他點點頭,“點茶煎茶我都喜歡,但京城水質不好,科舉那段時間我們都是在外面買梁園的水。”
“喝水沒有問題,我們國子監都是免費供應梁園的水,如果點茶的話,需要自己動手,煎茶可以交給茶童,我們書庫有一名茶童,每天負責給大家煎茶,如果督學想喝自己的茶,也可以讓茶童煎,只是要適當給他幾文錢,等會兒督學就能見到他。”
“我明白了,那中午吃飯呢?”
“吃飯很簡單,如果喜歡太學的飯菜,一天三頓都可以在太學吃,官員分文不用花,可以去餐堂,但如果要他們送上門,則另外給十文錢跑腿費,不過太學的飯菜還可以,很豐盛,口味也不錯,大家都比較喜歡,而且還可以節約生活費,在京城生活開支太大,養家著實不易。”
馮滅遼的月俸只有十三貫,加上國子監給他一點補貼,每月也就十五貫,每年絹十匹,綿十五兩,他家有妻子,還有兩個正在讀書的兒子,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女兒,還要有老母親要奉養,一家人在京城租房住,生活壓力比較大。
所以馮滅遼盡量在太學里吃飯,不給家里添負擔,若遇到好菜還會偷偷帶一點回家。
范寧完全理解馮滅遼的難處,他當然不會一天三頓都在太學解決,他又笑問道:“那考勤怎么做?”
馮滅遼笑了起來,“書庫的考勤由我來負責,督學不是書庫的官員,就不用考慮考勤問題,若遇到特殊情況,我會提前告訴督學。”
這才是他給范寧人情的地方,言外之意就是說,你盡管隨意,來不來都無所謂,若遇到檢查,我會提前告訴你,或者替你掩護。
聞弦知雅意,范寧笑著點點頭,這個人情他接受了。
這時,馮滅遼取出一塊鎏金銅牌遞給范寧,“這是借書牌,是最高等級的甲牌,憑這塊銅牌,書庫的什么書都可以借閱,數量不限。”
“多謝馮掌庫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