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范寧抵達了揚州,揚州在兩年前被貨物中轉重地后,這兩年發展極為迅猛,尤其是沿江地區,出現了十幾座大型碼頭和數百座巨型倉庫,各州舟楫多如牛毛。
范寧的三千石坐船在運河上航行,運河上舟楫如織,一支支船隊運載著沉甸甸的各種貨物北上,上面蓋著厚實的油布,看不出是什么貨物,不過很有可能是琉球府和呂宋府運來的各種熱帶水果,或者就是呂宋府的第一季水稻。
運河里船只太多,航行變得有點緩慢,向遠處望去,兩岸分布著大片的稻田,遠處是一座座精致的小村莊。
揚州早已普及了雙季稻,產量很高,畝產達四百斤,是小麥的一倍。
這時,范寧忽然意外看見了大片玉米,讓他一陣驚喜,揚州也開始種玉米了。
前年,范鐵牛的玉米獲得了豐收,去年他在自己的五千畝土地上全部種上玉米,劉院主也在自己的三千畝土地種了玉米,兩人種的玉米去年再次獲得豐收,畝產玉米粒達千斤,頓時轟動了平江府,平江府迅速上報朝廷,朝廷極為震動,相國韓絳和富弼親自帶著數十名官員趕到平江府實地查看。
當確定玉米產量為真實后,整個朝野為之振奮,抗旱、高產,這簡直就是為北方旱地準備的糧食,從今年開始,陜西路和河北兩路的每個縣都選定了一定土地開始試種玉米,范鐵牛也因此被授予伯爵,賞銀萬兩,劉院主引推廣有功,也被授予子爵。
他的另一個產品南瓜也已在江南地區推廣,京城去年秋天上市了,一個南瓜售價達十貫錢,但估計今年開始大面積收獲后,價格就會直線跳水。
范寧沒想到揚州也開始種玉米了,范寧當然知道糧食產量是人口滋生的關鍵,宋朝因推廣占城稻,加上農業技術大大提高,使人口突破一億,清朝更是因為玉米、紅薯、土豆等高產農作物的出現,人口增加到四億。
現在玉米和南瓜出現了,那么會不會在數十年后,宋朝的人口突破一億五千萬呢!這就為海外殖民創造了人口條件。
范寧在揚州見到了朱佩的二叔朱孝霖,就在兩年前,范寧剛剛開始建造新港之時,朱佩的祖父朱元甫終于因病去世,剛剛在成都府上任的朱孝云只能辭去官職,回鄉為父親守孝,范寧也和朱佩在前年夏天趕回吳江祭祀
朝廷規定官員的丁憂期最短為兩年,丁憂當然也不是指在親人墓旁結廬住上兩三年,只有極少數人會這樣做,而大部分官員都是在家里正常生活,很清閑地度過兩年丁憂期。
對于普遍百姓更沒有這么多嚴格的規矩,按照各地風俗來辦,江南地區比較務實,講究守孝不能誤了農耕生產,一般在親人入土下葬一個月后,便去除孝服,重新開始正常的生產生活,只是每逢祭奠日會趕去墓前拜祭。
朱孝霖在父親去世三個月后,便北上揚州開創他的事業,朱孝霖主要從事倉儲、航運和造船。
他有雄厚的資本做保障,加上他事先得到范寧給的消息,在揚州的長江沿岸大量購置土地,修建了三座可停靠萬石巨船的大碼頭和八十座巨型倉庫,擁有五百石和千石的漕船達數千艘,一躍成為大宋最大的內陸倉儲航運業主。
另外朱孝霖還在京口買下了實力雄厚的楊氏造船工坊,每年可造船上百艘,還能造出萬石以上的海船。
“阿寧,你看那艘大船!”
朱孝霖指著碼頭上一艘體積龐大的海船道:“那就是我們船坊去年造的船王,鳳翔號,三萬石槳船,三十個密封艙,可以在大海深處航行,被明仁那個臭小子搶走了。”
船塢的出現,密封艙技術的運用,使宋朝的造船水平獨步天下,造出的海船能抗擊印度洋上的風暴,極受西方商人的歡迎。
范寧精神一振,“二叔已經能造出三萬石的海船?”
“去年只造出一艘,倒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想打出牌子,所以這一艘造得很賣力,用料也毫不吝嗇,前端裝有撞頭,比一般的萬石海船要堅固兩三倍,甚至比軍船還要堅固,所以我們叫它船王。”
范寧笑了起來,“我正好缺一艘坐船,這艘船就給我吧!”
“可這是明仁.......”
朱孝霖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心中竟有一種幸災樂禍,當初自己不肯賣,被明仁死磨硬纏買去了,現在又被范寧看上,只能說他活該了。
朱孝霖呵呵笑道:“那你就可以直接坐這艘船去泉州了。”
范寧猶豫了一下道:“我還想去吳江拜祭老爺子。”
“這沒有關系,我讓船只先開到明州等你,你去吳江后,直接去明州上船。”
范寧點點頭,“這個辦法不錯!”
和朱孝霖告別,范寧乘船繼續南下,在拜祭朱元甫后,他就將踏上南洋之路。
十天后,三萬石的槳船抵達了泉州,和范寧一起抵達了泉州,還有三十名候補官員,隨著范寧實施的南洋策略不斷推進,光呂宋府南面的兩個大島還要建四個縣,納土納島要建一個縣,還有馬六甲海峽入口處還要建兩個縣。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尚沒有人煙的伊里安島,甚至和伊里安島只有一個海峽之隔的澳洲大陸,一旦開始殖民,這里都需要大量官員和人口,他必須要做好儲備。
大船在碼頭上緩緩靠岸,早有人跑去經略府報告,副使李慕和幕僚公孫玄策站在碼頭上迎接范寧和新官員們的到來。
“使君辛苦了,朝廷批準經略府擴權了嗎?”李慕關切地問道。
范寧點點頭,“把日本和鯤州的權力讓給了知政堂,他們才肯答應我們擴權,余孝年馬上要調回京城,出任鴻臚寺少卿,以后我們經略府不管日本和鯤州的事情了。”
“這樣也好,我們可以集中精力經略南洋。”
“我也這樣考慮的,你們先把官員帶回去安置好,我今天和明天休息兩天,后天就出發去新港。”
旁邊公孫玄策笑道:“使君太急了吧!”
“不能不急啊!三佛齊海峽內全是海盜,西方商人損失慘重,再拖幾個月,貿易線就斷了,必須用霹靂手段收拾三佛齊,才能保證我們利益。”
“說得也是,昨天明禮跑來訴苦,他們一支船隊南下,在呂宋府外海遇到了海盜攔路,他們只得掉頭回來,現在海盜越來越猖獗,再不打擊,他們就要殺到家門口了。”
范寧又交代了幾句,把官員交給他們,他自己帶著幾名隨從回家了。
范寧的家和兩年前相比,又多了不少變化,主要是子嗣開始增多,歐陽倩在前年生了一個兒子,沒多久,小妾阿雅也生了一子,而去年朱佩懷孕,秋天生了一個女兒,范寧現在已有三子兩女五個孩子,整個家里變成格外熱鬧。
當然,這里面最受寵的還是長女范真兒,范真兒已經六歲了,依舊酷愛小動物和騎馬,家里除了范寧外,她最親的人卻是傻舅舅朱哲,兩人對小動物都有一種特殊感情,家里的小動物也逐漸增多,去年不知從哪里來了幾只猴子,在小山上安家落戶了,前年冬天,水塘里飛來十幾只過冬的大雁和天鵝,還有鹿群和松鼠群,將整個府宅點綴得生機盎然。
范寧回府后陪女兒騎了一圈馬,這才回到自己書房,他著實有點疲憊了。
書房門開了,阿雅端著一盞茶進來,她見范寧有點疲憊,便低聲道:“官人要不上床睡一會兒吧!”
范寧喝了口茶笑道:“我也不困,閉目養一會兒神就好了。”
“那我不打擾官人!”
她正要退出去,范寧卻拉住她的手,把她摟在自己懷中坐下,阿雅溫順地依偎在丈夫懷中。
“小玉現在怎么樣了?”
小玉是阿雅的妹妹,去年阿雅回了一趟日本探親,她家在肥前國鄉下,是個佃農,家境貧寒,連飯都吃不飽。
但自從阿雅成了范寧的小妾后,范寧給阿雅的五千兩陪嫁銀子,她全部給了娘家,阿雅的父母也迅速成了當地有名的地主,范寧又索性資助她兄嫂在長崎開了一家布店,專門經銷范家織布工坊的布匹,生意做得很大。
去年阿雅回家探親,把最小的妹妹玉子帶來泉州,目前就住在范寧府上,只有十五歲,學習漢語和茶藝。
“玉子很聰明,已經會用漢語說話了,夫人很喜歡她,不想讓她回日本。”
范寧點點頭,“看她自己本人的意愿,不想回去,留在宋朝也不錯,將來找個好的人家出嫁。”
“對了,小姑寫信來了,說過兩天回來探望母親。”
阿雅說的小姑就是范寧的妹妹范靜,去年秋天出嫁,嫁了朱齊,朱齊和陸敏在今年的恩科中雙雙考上進士,一個三百七十四名,一個四百四十一名,同進士出身。
主管吏部的司馬光聽說朱齊是范寧妹夫,又是歐陽修的學生,便安排他出任應天府國子監助教,范靜目前和丈夫都住在應天府,而陸敏則出任昆山縣尉。
雖然兩人都是從九品候補官,但畢竟有實職,又有范寧這個后臺,做滿一任就能轉正為京官。
范寧聽朱佩說過,妹妹可能是有身孕了,他點點頭,“我后天要去南洋,你就替我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