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興慶城南城門附近,這兩天新開了一家綢緞店,專門經營宋朝綢緞,盡管西夏最近兩年和宋朝屢屢交戰,但西夏高層對宋朝的高檔商品依舊喜愛不減,瓷器、絲綢、香料、胭脂、上等茶餅等等,都是西夏中上層喜愛的商品。
而西夏中下層也同樣離不開宋朝的物品,陶瓷、茶餅、生活日用品等等,所以宋朝商人在西夏經商,一點麻煩都沒有,甚至對經營高檔品的宋商店鋪,還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保護,不準軍隊和無賴去敲詐勒索。
這家綢緞店的生意不錯,它們貨物比較齊全,不僅有各種綾羅綢緞,如果有錢還能買到一些珍品,像蘇州的宋錦、江寧的云錦、成都的蜀錦、定州的繹絲等等,不過數量不多,價格也很昂貴。
綢緞店的名字就叫宋錦,掌柜是一個很胖的中年男子,姓張,下面有四五個伙計,都是宋人,東主是誰,就無人知道了。
掌柜和伙計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西夏語,招呼客人十分周到,極有耐心。
客人大多以女客為主,不少都是西夏貴婦,她們是特地來店里買綢緞了。
“掌柜,這三幅宋錦我都要了,給我包起來。”一名高胖的貴婦直著嗓子喊道。
掌柜連忙上前合掌哀求,“夫人,我們不是說好只挑一幅嗎?你全部要買走,我很難辦啊!”
“我會不給你銀子,你賣給別人是賣,賣給我也是賣,我一兩銀子也少不了你的。”
掌柜很無奈道:“夫人,要不您留下一幅吧!我這里只有三幅,樣品都沒有了,下次進貨,我第一個通知您。”
貴婦舍不得,左挑右挑,留下了一幅,“那就說好了,下次進貨,必須第一個通知我。”
“一定!一定!”
貴婦隨即吩咐隨從結賬,兩幅宋錦要一百兩銀子,她眉頭都不皺一下。
很快忙碌到中午,店內終于沒有了客人,掌柜和伙計們這才稍稍松一口氣。
“掌柜,生意這么好,我們要多進點貨啊!”
“屁話!現在到處在打仗,我們去哪里進貨,等戰爭稍微平息一下再說吧!”
這時,從外面匆匆走進來一名男子,張掌柜見到他,立刻轉讓去后院了,男子也來到后院,兩人進了一間屋。
男子低聲道:“得到最新消息,今天一早,西夏派一萬五千軍隊趕赴河套,其中一萬騎兵,五千步兵。”
張掌柜點點頭,“還有別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了。”
“那好,我馬上把消息發出去。”
這家綢緞店正是宋軍參謀司情報營設在興慶府的第一家情報機構。
在此之前,宋朝對西夏的情報并不重視,像西夏毅宗皇帝駕崩,宋朝壓根就不知道,還是西夏駐宋朝的使臣通知了知政堂,朝廷才知道西夏出了大事。
他們一行十幾人在兩個月前就潛伏在興慶城,在慢慢了解了情況后,便開了這家綢緞店作為掩護。
半個時辰后,張掌柜將一管信綁住鷹腿,一松手,蒼鷹飛向天空,盤旋幾圈后便向北方河套方向飛去。
只用了短短半個月時間,一座新的五原縣城便矗立在河套平原之上。
內城依舊是從前的天德城,沒有拆除,城內主要是倉庫和軍營,一些商業也安排在內城,外城周長達三十里,依舊只有南面一座城門。
宋軍同時從五原河引水過來,形成了寬達十丈的護城河,宋軍在護城河上搭建浮橋,平時從浮橋進出入城,一旦西夏軍殺來,立刻拆除浮橋,拉起吊橋,憑借十丈寬的護城河,西夏軍想殺過來并不容易。
外城目前比較空曠寬廣,除了部分軍營外,其余辟為訓練場和菜地。
五原城已經修建完畢,而另一座沃野城正在如火如荼的修建中,沃野縣在五原城以東,距離五原城約三十里,城池要比五原城小得多,就和原來的天德城一般大小,周長只有十二里。
目前城墻已修到兩丈高,就在這時,范寧接到了從興慶城傳來的鷹信,西夏朝廷集結了一萬五千軍隊,其中步兵五千,騎兵一萬,正向河套殺來。
范寧立刻下令停止修建沃野城,兩萬工匠立刻撤回五原城內。
西夏軍對河套的第一場反撲即將來臨,城內三萬五千宋軍厲兵秣馬,準備將來犯的西夏軍全殲在五原城下。
城頭上,范寧負手望著西南方向,那邊有他們修筑的烽燧,他在等待烽煙燃起。
五原城主將楊文廣慢慢走到范寧身邊,笑問道:“很有意思,對方居然只出兵一萬五千人,相公,他們這是什么意思?”
范寧淡淡一笑,“說明西夏還沒有意識到我們準備從北方進攻他們的戰略意圖,或許他們還以為宋軍占領河套是準備用來養馬,以為這邊只有會有少量的宋軍,所以他們想及時粉碎宋軍占領河套的企圖。”
“那我們準備如何應對?”
范寧回頭看了看楊文廣笑道:“你是主將,這得由你來決定。”
楊文廣連忙搖頭,“主將不是主帥,我只負責帶兵打仗,具體決策還要由相公來敲定,這是我們大宋的規矩,我可不敢破這個先例。”
范寧也沒有堅持,笑了笑道:“那老將軍就說說你的想法。”
楊文廣想了想道:“要想釣大魚,必須放長線,不如我們示之以弱,誘敵深入,斷其退路,然后再一舉殲滅。”
范寧笑著點點頭,“這個想法有意思,可以試一試!”
第二天中午,五原城守軍看到了遠處的烽煙,敵人終于來了,楊文廣進行周密部署,準備將來犯之地全殲在河套平原上。
一萬五千西夏軍浩浩蕩蕩殺到了河套,他們的編制就是黑山威福軍,按照慣例,他們應該駐扎在河套平原,但因為河套地區沒有什么敵人,補給成本高,黑山威福軍便實際駐扎在興慶府。
這次河套被宋軍偷襲,當然應該由他們負責奪回河套,殲滅宋軍。
這支軍隊的主將叫做崔山成,年約五十余歲,曾經跟隨李元昊奪取河西走廊,多次和宋軍作戰,經驗比較豐富,是黨項軍的元老。
但經驗豐富也未必全是好事,崔山成從未打過敗仗,他便從骨子里瞧不起宋軍,他認為宋軍一戰即潰,剛出征便有了輕敵的念頭。
崔山成也同樣沒有意識到宋軍準備用河套作為進攻西夏的戰略意圖,他也以為宋軍只是想奪取一片養馬之地,所以在戰術不是很重視,帶的干糧不多,只能堅持十幾天,至于草料就不需要了,河套平原上到處是豐美的牧草。
大軍抵達了河套黃河南岸,這時有士兵發現了十幾里外高處的烽火,崔山成擺擺手道:“不用理會,他們是通知放牧的馬匹和羊群入城躲避,聽我的命令,立刻渡河!”
西夏人玩皮筏子遠比遼國人更加成熟,他們不僅皮筏子數量極多,而且還有大型皮筏子和超大型皮筏子,最大的皮筏子相當于一艘三千石戰船,主要是用來作為渡船以及運輸糧草物資。
用皮筏子搭建浮橋西夏軍也是得心應手,他們將數百只皮筏子接成長長串,豎著放在河中,一頭固定,另一頭便隨著河水漂到黃河對岸,然后打上幾根樁固定。
兩個時辰后,西夏軍隊便在黃河最窄處用皮筏子搭建了一座浮橋,鋪上木板,大軍開始迅速過河,繼續向河套深處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