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大概永遠理解不了采薇對于八卦的狂熱。
類似于對于自己事業無止盡的熱愛?
自從夫人正式將四下打探消息的任務交待給采薇,顯然采薇已經走火入魔,天天嚼著別人的八卦吃飯睡覺。
再這樣下去,只怕連夢話都得和人說八卦了……
棠梨深表憂心。
只是采薇仍不自知,她繼續道“二娘子恨嫁,又被個丑將軍糾纏,聽說這回那位丑將軍雖然未被邀請出席,但也送了賀禮……”
采薇一臉因熱情而扭曲了的臉,憑白地讓這張俏臉顯得猙獰了。
“聽說當時光祿卿聽了臉都綠了,讓人把禮給扔出去。還是咱們家郎主給攔住了。后來傳到二娘子耳朵里,手帕子都給要給擰壞了……”
“這回要是和褚家成了,也算了了二娘子一樁心事。王夫人和光祿卿定然也滿意。”
褚家那位七郎蕭寶信是不知道什么德性,但二娘子,包括王夫人都恨嫁是真的。首先人家家世過關,至于建樹嘛,好像世家大族并不過份著重。大樹底下好乘涼,人家看重的是家世。
王夫人同意不同意都不在蕭寶信關注的范圍內,只要她知道昨日那場風波過去了,與她再無干系,也盡夠了。
反正威風她是耍夠了,該給的教訓也都給完了,三房與褚家是怎樣的緣份,她一點也不關心。
本想著終于忙完了,能歇歇了,謝婉、蕭凝包括王十二娘和王薔又相攜而來,紛紛到容安堂里聚到了一處。
原來竟是王薔的原因。
她左思右想,蕭二娘子的死訊竟然自己知道了,不能裝做不知道。怎樣也要和交好的幾個姐妹說一說,否則將來要落埋怨,尤其謝婉,那是蕭寶信的正經小姑,總該有所表示。
王薔本與謝婉住在一個院子,從容安堂回去沒直接回自己屋子,徑自去找了謝婉,和她說明了原委。
她們固然和蕭敬愛沒有交往,可和蕭寶信義氣相投,沖她也要表示一份心意。
兩人商量著,都住在一起總不好落下了蕭凝,來不來是她的事兒,但這事兒得和她說。又因王薔現與王十二娘相交甚篤,便也叫了她。
蕭寶信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是沖她過來的,索性吩咐小廚房做了幾道菜,晚便在容安堂吃了。
一直到傍晚天色漸黑,幾個人才散了。
唁金都留給了蕭寶信,一并交到了管家手,留待明日送到楊家。
直到人都走了,蕭寶信才從木槿口得知謝顯早已經回到府,如今在書房里。
蕭寶信找過去,卻見謝顯捧著本兒潘朔送的小畫冊正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盡興之處還舔舔嘴唇。
蕭寶信……
如今大梁已經天下太平,風調雨順到如此地步了嗎?
看樣子,竟然是朝一片大好之勢啊,不然他是有這興趣愛好,也沒這時間。擠時間,皇帝也不會放了他啊。
一時間心里竟然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慶幸?
“卿卿……”
謝顯一聽蕭寶信的聲音,下意識在桌案抓了一本道德經蓋在面。可奈何的是——那一本畫冊橫向的道德經更寬一些,露出了一小半,嗯,不可描述的后背。
見于事無補,他笑了。
努力云淡風輕,只是有些不太成功,嘴角有些僵
“你忙完了?我聽聞你們在用晚膳沒進去打擾。楊家去了?嗯,之后還去了蕭家——二叔可還好?”
顯然已經是聽到了風聲,蕭御史病了。
建康城無風還能起三尺浪,更不要說處在風頭浪尖的蕭家了。主要是蕭家長房最近一年全是好消息,大有舊貌換新顏之姿,倒是二房狀況頻發。
從蕭二娘子成親而始,卻并沒有隨蕭二娘子之死而終,反而更一層樓。
“二叔風了,我去時口歪眼斜的。請了太醫,幾針下去倒是好了些,但聽二叔的意思是要折子致仕。”
蕭寶信權當沒看見謝顯手忙腳亂的陣仗,緩步走了前。
趁這功夫,謝顯將兩冊書都放到了旁邊。
然后找到另外幾本書重重壓在了面。
最后才一本正經地道“已經見好?折子是有必要的,但致仕卻不至于。”
他繼續“看二叔的恢復情況吧,主要還是盡快好了。”
“二叔認為是楊劭下的手,已經跟建康令報案。”蕭寶信嘆道。
這回謝顯沒說話,垂眸笑了一下。
這笑,顯得如斯涼薄。
“你用晚膳了嗎?”蕭寶信這回終于前,坐到他旁邊,肚子略略礙事了些,以至于幾個動作顯得她如此笨重。
謝顯連忙手扶她。
“我叫廚房給你做。”
“剛才吃了點兒點心,還不餓。”謝顯頓了頓,半晌才道“二叔此舉不甚明智。”
皇帝大婚在即,如果蕭御史緊咬住楊劭殺人不放,鬧的沸沸揚揚,失的卻是圣心。
當然,主要是他并不認為蕭敬愛此人值得如此對待。
他早安排了眼線進了楊家,蕭敬愛死之前的作為,嘴里罵的那些話,對蕭家的怨,對蕭寶信的恨,簡直是誅心。
這種人,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蕭寶信又何嘗不知蕭御史這純粹是作呢,可是她是小輩,不好置喙。
“……他是偏疼二娘子。以前沒發現,反倒是二娘子作天作地要嫁楊劭,名聲掃地之后……”她道,“可能是愧疚?覺得二娘子是沒了親娘教,才會這般?”
其實具體原因她也不甚了了,也不想知道。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她說。
謝顯“你是我的緣法。”
他的緣,他的法。
蕭寶信是看畫冊看的入了迷嗎?說話怎么黏黏糊糊的……
謝顯尷尬了,蕭寶信太直白,眼神直接落到了那厚厚一撂的書。可想而知,這位眼尖,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我只是……要好好鉆研。”他擰擰身子,渾身不自在。“以后,總要多多切磋。”
朕表示,我還小,我聽不到,聽不懂,亦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