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你覺得,你有有什么資格跟我談?”
同樣溫和的臉,同樣看起來似笑非笑的眉眼,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力敵千鈞,韓可可只覺冷汗默默地爬上背脊,心里一下就亂了方寸。
顧爵這分明是在懷疑她的用心?人品?和信譽?
顯然,這些,在顧爵面前她的值都為負。
生死攸關,不能慫!她努力地捋清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我想,她們既然想借我之手對付楚涵,那么我就能第一時間得到她們的計劃。”她覺得這大概能算她的資格吧。
顧朔卻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
他這一些列動作做得很隨意,可無形之中就是給人很大的壓力,韓可可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身上的冷汗幾乎浸透衣衫。
好半晌,顧朔才放下茶杯,道:“你似乎忘記了你的母親趙雪莉是因何進醫院,變得精神失常的。”
這就如一枚利劍直刺韓可可內心,她閉了閉眼,“三少是覺得我還能反抗報復么?若是換做其他人,或許我是會,但如果是三少跟楚涵,我不會蠢到以卵擊石。與其因為仇恨而墮入地獄,我還是想能更好地跟母親好好活著!”
韓可可想得很清楚,她要的不過是一個立足之地,要的不過是讓母親能夠好好治病,與其去當謝詩瑤和蘇曉曉的炮灰,為什么不摒棄前嫌來找顧朔棄暗投明?
至少,她若能與顧朔結盟,就有了絕對的保障。什么恩怨情仇,在生存大計下,那都是浮云!現在她沒有任何后臺,那個從小呵護她長大的爸爸,在關鍵時刻已經舍棄了母親,清空了她的賬戶,她不可能指望這樣的人再給她和母親保障。
“以卵擊石,你沒有勝算,你能明白這點很好。這個交易我可以跟你做。”
韓可可猛地抬頭,喜出望外,只是一時沒明白顧朔怎么又接受了。
其實顧朔也不是要故弄玄虛,他不過是想通過高壓讓韓可可露出本能反應,測試一下她做交易的真正用心。
“說說你的條件吧。”
“一千萬。解決我和我媽今后的生活。”說完這話,韓可可就開始犯慫,她甚至不敢去看顧朔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在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但是,她沒辦法,這些人她一個都得罪不起。現在,她終于知道沒權沒勢的普通百姓是怎樣在權貴的壓榨下討生活了。
“一千兩百萬,我雇傭你一年,每個月一百萬會轉到你的賬上。”
韓可可這下更驚訝,一則是驚訝于顧朔的大方,二則是這層雇傭關系。一年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顧朔,有他的計劃。她甚至懷疑,自己在踏進只道門檻時就已經注定成為他的棋子了。
送上門的棋子,顧朔當然會好生利用。
“聽說,你跟韓鵬鬧得有些不愉快,畢竟血濃于水,他終究是你父親,回到他身邊去吧。”
韓可可猛地醒悟,顧朔要防的原來不止是謝詩瑤這伙人,還有韓鵬。可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啊,要她出賣他的消息……
韓可可閉眼,想到父親的絕情,她長吸一口氣,“好!”
交易就這樣談完了,顧朔甚至沒有問她的銀行賬號,但她絲毫不懷疑他能準確無誤地打到她想要他打入的賬戶里。
離開的時候,顧朔說:“有件事你錯了。趙雪莉落到今天的下場,那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在你們想對一個無辜之人出手時,就要思考一下,同樣的手段落在自己身上會是什么下場。這應該是做人的基本準則。人沒有敬畏之心,不知收斂,掌握一點小權利就敢目中無人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作死。”
“你,好自為之……”
走出包廂時,韓可可的小腿都在發抖。整個談判過程,顧朔除了給她倒了一杯茶什么都沒做,可她卻感覺像在十八重地獄爬過一遭,渾身都刻著無可抑制的恐懼和敬畏。
回想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認為自己能夠拿下這樣的大佬?
她并不知道,她一離開,隔間的門打開,趙明軒從里面走出來。
此刻趙明軒面上像是凝結了一層冰霜,不用說,雙方的交易他都聽見了。一個小時前顧朔給他打電話說韓可可跟他在茗客軒見面。
接到電話他是有點懵的。因為他剛得到謝詩瑤和蘇曉曉去找過韓可可的事,如果他不留下眼線盯著那兩個女人,他或許連這個消息都不會知道。
顧朔直接打這個電話,甚至沒有表明意思,但他還是來了,旁聽了全部經過。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告訴謝詩瑤,韓可可不可信任,她已經是顧朔的人了。二是,當做什么都沒看見沒聽見,任由謝詩瑤在這個陷阱里越陷越深。
趙明軒看著顧朔,想說點什么,可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顧朔甚至沒多看他一眼,只是給他倒了一杯茶,什么也沒說,起身離開。出門時沒忘記順道給楚涵打包了一份她喜歡吃的灌湯包。
候在外面的顧逸默看著那份灌湯包情緒有些復雜,“加點醋和蒜泥,她喜歡那樣吃。茗客軒的這種沾碟調料很好。”
“謝謝。”顧朔還真轉頭叫打包專用的沾碟調料。
顧逸默默默等候著,他沒有詢問顧朔會怎么處理這件事,這么些跳梁小丑,擺在顧朔面前完全不夠看,根本不用他操心。
出門,各自的車已經有人停放在門口。
分開前顧逸默問,“打算什么時候公布你們的事?”
“明年春天吧。那個時候穿婚紗不冷也不熱。”太陽正好,溫度正好,小家伙的笑容應該也正好。
顧逸默點點頭,上車離開。
趙明軒獨自在那個包廂里喝完整壺茶,他的心里跟被烙鐵烙過一般,疼得他自己都已經麻木了。
端茶的手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抖。
然而這種疼痛不是因為謝詩瑤的背叛,而是因為顧朔對他的容忍。
一直以來,他都口口聲聲說顧朔是他舍棄一切都會守護的兄弟,所以楚涵出現時,他疑心重重地調查過楚涵的所有事情,還偏聽偏信心懷成見地質疑楚涵,為此,鬧下不少矛盾。
然而輪到自己的感情糾葛時,顧朔明知道謝詩瑤有問題,但并沒有跟她起沖突,一切都交給他來處理,這本來就是無上的信任。他一而再地告誡自己不要辜負顧朔的信任,然而結果自己還是被人輕易就利用了,甚至一而再地傷害到顧朔最心愛的女人。
即便到了今天這一步,顧朔依然沒有用兄弟身份要求他任何東西,只是讓他看清楚他該看清楚的一切。
顧朔拎著灌湯包回家,小劉和陸鳴在樓下客廳看電視,往常這個時候應該是楚涵跟兩人爭搶遙控板的時候,但此刻卻不見楚涵的影子。
見到顧朔進屋,小劉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陸鳴還癱在沙發上。
顧朔剛露出一個眼神,陸鳴便如他心理的蛔蟲一般迅速答道:“夫人在樓上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
顧朔皺了皺眉頭,提著灌湯包上樓。
小劉心虛地問,“我怎么沒聽見少將開車的聲音?”身為一個司機和警衛,他好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