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誘蟲香的幫助下,次日晌午,洛陽城周邊的蝗蟲已經基本絕跡了。還有一些尚未清理的,也是心生的蟲卵,但其數量已經不足為慮,往年沒有蝗災的時候,地里也會有幾個螞蚱,算不得什么災禍。百姓們恨蝗蟲入骨,恨不得把所有蝗蟲都斬盡殺絕。奈何誘蟲香已經用完了,想要再大規模的絞殺,除非再造些誘蟲香出來。
李牧已經學會了配方,造香無非是再購買一些藥材,搭上一點時間而已。但他已經說了,這香乃是仙人下凡所制,現在仙人已經‘走’了,還從哪兒弄誘蟲香來?而且此時災情已經控制住了,沒有非得再制作一批的必要,因此鄉民來找的時候,李牧只推脫仙家秘方他不知道,搪塞過去了。蝗災解除,過程百姓都看在眼里。對李牧是不是真的金仙轉世,再無半點懷疑,沒有一個不信的,侯爺說沒有,那就準沒有,否則愛民如子的侯爺,怎會不再制作一批呢?
安撫過百姓之后,李牧又讓李泰和李淳風帶隊,領著侯府的所有干吏下鄉,組織農民按部就班地收割糧食。其實蝗災散了,百姓收割糧食,用不著他來費心,李牧這樣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這次他吃了沒有存糧的虧,所以這回他要‘坐提’秋糧。只要農戶收割完了糧食,他就要把公糧立時收繳上來,一家一戶也不許落下。除公糧外,他還要大肆收購存糧,把洛陽城東南西北四個大倉都裝滿了,讓城內無糧的事情再無發生的可能。
城中的存糧已經接近告罄,但城中百姓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恐慌。誰都知道,蝗災已經過去了。再有十多天,新糧就下來了,就算是挨餓,也餓不了多少日子,況且,侯爺讓錦衣衛在城中各主要街坊口都開設了粥攤,免費給城中百姓喝粥,雖然喝粥比不得干飯,但果腹卻是足夠的,傳聞侯爺的飯食,也是在粥鋪解決的,與百姓們一樣。侯爺如此尊貴之人,都和百姓一起喝粥了,作為百姓,還有什么怨言呢?雖有那別有用心之人挑撥,但應著寥寥,沒有掀起任何風浪來。
侯府。
“巧巧好寶貝兒,來,嘗嘗我給你煮的雞湯。”李牧獻寶似的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正在說話的白巧巧和金晨聽到聲音,都轉頭看過來。李牧把托盤擱在桌上,招呼二人道:“快過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金晨扶著白巧巧下床來,走到桌旁,輕輕一嗅,果然是清香無比。李牧把碗筷遞過去,先給白巧巧盛了一大碗,然后是金晨的,瓷盆里還有一碗左右的量,但李牧沒盛,而是伸手把雞大腿兒扯了下來。
“快喝吧,熬了一上午的。按著方子加了不少藥材,說是能補元氣。”
白巧巧看著碗里的雞湯,嘆了口氣,道:“夫君,蝗災剛過,我聽晨姐姐說,外頭的百姓都喝粥呢,誰家也吃不上干飯了。咱家卻還每頓飯都吃肉,這樣好嗎?傳出去,對你的名聲——”
“我哪有什么名聲、”李牧順嘴胡咧咧,見二女看過來,干笑道:“我是說,在乎那些虛名干啥,要是別人吃不上肉,咱們就不吃,那豈不是永遠也吃不上肉了?”李牧風卷殘云似的吞下一根雞腿,又扯了一個雞翅膀:“這天下啊,總有吃不起肉的人,跟災不災的有什么干系?那些懶惰的家伙,有沒有災都那么回事兒,這趕上蝗災了,他們還有口不要錢的粥喝呢。再說,我也不是那種沒道德的人啊。該做的我都做了,吃的雞也不是搶來的,咋就不能吃了?我吃的時候,不到他們面前吧嗒嘴,就已經夠仁慈了——”
“又胡言亂語起來了,好啦,當我沒說,我喝就是了。”白巧巧打斷李牧的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李牧在這個家里,有一個外號,叫做‘常有理’,是巧巧偷著給他起的,用來勸誡姐妹們。意思是說別跟他講道理,你講不過他,只要他想跟你講,他講來講去總能講出道理來,所以最識相的做法,就是別跟他講。
李牧得意地挑了下眉,金晨抿嘴笑了一下,也不跟著摻和,自顧地喝著碗里的湯。
“天愛姐姐最近都見不著幾面,夫君,你能不能勸勸她,萬一累著了怎么辦?”
李牧吐出嘴里的雞骨頭,道:“你看她那樣,是我能勸得動的?她喜歡做就去做吧,也沒啥她應付不來的事情。”
白巧巧本意是,侯府的夫人整日在外頭拋頭露面不太好,但聽了李牧的話,她又覺得李牧說得也有道理,他又何時在意過這些呢,張天愛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是一種福氣。以己度人,換位思考,若是自己是天愛姐姐,也不想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被旁人攔著不能去做吧。
想到這兒,白巧巧便不再說什么了。
“我能進來么?”正閑聊著,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詢問,李牧正要答話,被金晨拉住了手,白巧巧瞧了他一眼,道:“是瓔珞妹妹?進來呀,早就說了,當自己家一樣,不要拘束。”
李牧心里苦笑,他太了解白巧巧了。她越是這樣客套,那說得肯定是反話。要是她真的當自己人了,反而還不會說這些了。
魏瓔珞從外頭進來,剛要行禮,被李牧抬手擋了一下,順勢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魏瓔珞瞧見桌上的雞湯,顯得有些猶豫,這種情況坐還是不坐呢?
李牧瞧出了她的尷尬,很自然地用他的碗盛了最后一碗湯出來,遞了過去,道:“這個碗沒用過,你嘗嘗我的手藝?”
魏瓔珞連連推辭,白巧巧當面,她怎么敢?情形一度尷尬,最后還是白巧巧發了話,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碗接著,拿羹匙嘗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
“你是尋我來了,還是找巧巧她們聊天?”
“啊、”聽到李牧的話,魏瓔珞才回過神來,忙把羹匙放下,道:“你前日跟我說起的事情,我臨時擬定了一個章程出來,你看看合不合用。”
說著,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來,遞給了李牧。李牧隨手接過來,紙張上,仿佛還帶著一股蘭花的香氣,他瞥了魏瓔珞一眼,心道,這妮子又換香水了,分明前日還是玫瑰香的呀。
白巧巧和金晨也交換了一下眼神,方才的三言兩語之間,透露出了兩個訊息,旁人聽起來或許察覺不到,但對于女人來說,卻是再敏感不過。首先,魏瓔珞稱呼李牧,用了‘你’而不是‘侯爺’,說明倆人的關系,尊卑之間的界限已經很模糊。而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倆人的關系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更近了一步。
還有,她說前日說起的事情,說明倆人前日私下見過面。這件事,無論是白巧巧還是金晨,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不知情’四個字,二女不約而同都有些生氣,花心的夫君,你想要干什么?
李牧正在看魏瓔珞的章程,沒有留意到二女的眼神交換,一無所知。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大呼冤枉。蒼天可鑒,他是私下里找過魏瓔珞,但那真的是為了公事。他讓魏瓔珞擬定一份章程,這個章程是關于收稅的。這次他被這些商賈們聯合坑慘了,這么大的虧,他可不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因此他要擬定一個章程,通過收稅的方式,把這次的損失給補回來。
這個章程,就是他口述,魏瓔珞按照他的意思整理出來的。當然,不是馬上就要施行,而是一步步的,溫水煮青蛙一樣,慢慢的讓商賈們掉進他的網里。
“挺好,你拿回去,謄抄一份,用我的名義八百里加急送往長安,畢竟是一件大事,還是得問過陛下才行。”
魏瓔珞應了一聲,接過紙,便要起身告退,她實在是有點坐不住了,白巧巧還好些,金晨的目光像是刀子似的,讓她心神都亂了。這便是心里作用了,金晨素來溫柔,不似張天愛風風火火,她看人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刀子’一樣,是魏瓔珞心里有鬼,才會這么想。
見她要走,李牧禮貌性地出聲挽留,魏瓔珞哪里敢再留下,紅著臉逃也似的快步走了。聽著腳步聲漸遠,金晨按奈不住,問道:“夫君是又要收一房夫人了么?”
“哎呀、”李牧把魏瓔珞沒喝完的雞湯端過來,一口干了,道:“別學著那么小氣,我倒是無所謂,人家姑娘還要找婆家的。”頓了一下,李牧又嘆了口氣,道:“知恩和鷗姐姐如今還不知在哪兒,一家尚不能團圓,我得多大的心,能干出來再找一房的事兒?”
金晨自以為失言,忙道:“夫君,我不是這個意思——”
“唉,你我夫妻,無需多解釋。”他又看向白巧巧,道:“不過在這方面,你還是得多跟巧巧學一下,你看巧巧,她就從來不會誤會我。”
白巧巧忍俊不禁,卻也順著李牧的話道:“是呀,我最懂夫君的心思了。”
李牧嘿嘿一笑,道:“你們倆先歇著,我到前院忙活去了,下午我不出門,有什么事吩咐人去前面喊我就是。”
白巧巧應了聲,李牧起身走了。金晨送他到門口,看著李牧走遠,忙回來問道:“好巧巧,你倒是跟我說說,夫君的心思是什么啊,我怎么有點聽不明白呀?他的意思是是不是,不會再找一房了?是這個意思吧?”
“唉——”白巧巧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金晨:“咱們的夫君是啥樣,你心里就一點數都沒有?”
“夫君什么樣?”金晨想了想,道:“夫君重情重義,對咱們都很好啊,還有什么?”
“算啦、”白巧巧瞧著金晨實在是領悟不到,只好給她解釋:“別瞎猜了,我告訴你吧。夫君的意思是,現在他不會收,但是等把知恩和鷗姐姐找回來了,一家團圓了,可就不一定了。”
“啊?是這個意思?”金晨一臉懵,不開心地嘟嘴:“夫君怎么這樣呢,叫人生氣。”
“不花心就不是咱們夫君了,哎呦,肚子好漲……”白巧巧扶著桌子站起來,金晨忙站起身在她身后護著,怕她摔了:“你慢著點。”她扶著白巧巧到床邊坐下,忍不住問道:“巧巧,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按說,像我們這些后進門的不敢說,你卻沒什么不敢說的,但你怎么從來也不攔著啊,你要是不同意,夫君肯定不會胡來的。”
白巧巧笑了,道:“我要是攔著,不連姐姐你也擋在家門外頭了?”
金晨聞言一窘,道:“我、我這……唉,也是。”說著不好意思了起來,白巧巧卻沒取笑她,道:“
““唉——”白巧巧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金晨:“咱們的夫君是啥樣,你心里就一點數都沒有?”
“夫君什么樣?”金晨想了想,道:“夫君重情重義,對咱們都很好啊,還有什么?”
“算啦、”白巧巧瞧著金晨實在是領悟不到,只好給她解釋:“別瞎猜了,我告訴你吧。夫君的意思是,現在他不會收,但是等把知恩和鷗姐姐找回來了,一家團圓了,可就不一定了。”
“啊?是這個意思?”金晨一臉懵,不開心地嘟嘴:“夫君怎么這樣呢,叫人生氣。”
“不花心就不是咱們夫君了,哎呦,肚子好漲……”白巧巧扶著桌子站起來,金晨忙站起身在她身后護著,怕她摔了:“你慢著點。”她扶著白巧巧到床邊坐下,忍不住問道:“巧巧,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按說,像我們這些后進門的不敢說,你卻沒什么不敢說的,但你怎么從來也不攔著啊,你要是不同意,夫君肯定不會胡來的。”
白巧巧笑了,道:“我要是攔著,不連姐姐你也擋在家門外頭了?”
金晨聞言一窘,道:“我、我這……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