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孔炤帶回的消息,讓外面等待的股民大軍松了一口氣……
然后當天股市小幅上揚。
很顯然像方孔炤一樣的聰明人還是不少的,這些家伙的轉身向著后續趕來的股民添油加醋的吹噓,終于檢驗出了傻子永遠不缺,接盤俠永遠都會有的。總之當天下午的股市不但止跌而且小幅上漲,盡管不可能回到五十元的高位,但至少也比二十元的超低位上升了一點點……
升到二十一了。
但沒有人知道當天晚上方孔炤就帶著脫手的部分股票收入,乘坐馬車逃命一樣離開了南都。
同樣離開的還有十幾個聰明人。
然后第二天。
晴天霹靂驟然在南都的天空中炸開……
楊慶的道歉聲明在應天日報以全版刊登,那些拿著手中報紙的耆老鄉賢們,看著上面一個個加大字號的黑色宋體字,瞬間整個世界都一片黑暗了。緊接著無不發出悲憤的嚎叫,然后蜂擁向方孔炤在南都的府邸,當他們知道方孔炤半夜就已經離開后,什么都明白了的他們,很干脆的一把火把方家給燒了。然而這也并沒有什么卵用,畢竟燒方家不能讓自己手中的股票重新值錢起來,帶著悲憤和絕望的他們就像昨天一樣再次蜂擁著沖向了承天門……
“我昨天不是已經讓方仁植轉告他們這些了嗎?”
楊慶很無辜地說。
此刻的茫然而純潔。
“,方仁植轉告他們的可不是這樣的。”
馬士英很有深意地說。
他是在進宮路上被憤怒的股民們揪住了的,不得不作為后者的代表進宮交涉,畢竟他們都不可能進得了承天門,這個家伙也撈了不少,但在某些特別的暗示下,所有股票都在高位拋出了,一通操作凈賺三十多萬。
所以他可以置身事外了。
不僅僅是他,內閣的大員們,軍方的將領們,統統都撈了一筆,整整一年的股市繁榮,吸納了民間超過六千萬兩白銀,但前天的所有股票市值加起來高達兩萬萬。楊慶吃肉這些爪牙啃骨頭,抽空了前一個數字,只給股市留下了后一個數字,一個只存在于紙面的數字,一個純粹的泡沫,所以這都是一丘之貉。不僅僅是馬士英這種臭名昭著的,陳子龍這些名聲好的也在其中,名聲好又不是說他不想賺錢,史可法雖然高傲的不屑于賺這種黑心錢,但他兒子史德威可是撈了不少。
所以現在得想法收場了。
馬士英的意思是正好讓方孔炤當這個替死鬼,咱們把方孔炤抓回來扔出去給外這些家伙泄憤。
反正他們也沒辦法。
他們已經被套牢,想脫身都不可能了,現在就是思想接受不了,畢竟發生得太過突然,今天早晨很多人可是被送進醫院急救,還有兩個據說沒搶救過來的,這時候如果有個泄憤的能讓他們發泄一下,就可以讓他們和朝廷互相有臺階下,也避免了他們走上極端……
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欺負人也不能往死里欺負啊!
然而……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怎樣!”
楊慶冷笑道。
“走,出去會會他們!”
然后他在馬士英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說道。
承天門。
“你們又鬧什么?”
義正言辭地喝道。
“我已經講的很清楚了,鐵路肯定會修的,只是因為缺少經驗,之前對鐵路的修筑過于樂觀,所以對工期長度估計不足,但我已經對此做出了道歉,鐵路又不是不修了,你們手中的股票又不是變廢紙了,那你們還鬧什么?”
他接著說道。
“楊慶,你這個騙子,你還我們血汗錢!”
人群中驟然一聲悲號響起。
“還我們血汗錢!”
“你這個騙子!”
然后同樣的悲號混亂響起。
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這些耆老鄉賢們又怎么可能還受他的欺騙,這件事已經很明了,就是這個混蛋圈錢的。話說這些耆老鄉賢也都自詡聰明人的,沒想到就這么被耍了,這個混蛋過去近十年的信譽太有欺騙性,誰也沒想到近十年不騙人的這個混蛋一騙就是狠的。過去的一年里多少耆老鄉賢帶著自己的棺材本跑來,滿懷期待地投入股市,然后就這么全被他給套住了。
簡直是喪心病狂。
此刻這些耆老鄉賢們真得已經要怒發沖冠了。
“住嘴!”
楊慶勃然喝道:“不要詆毀我的榮譽,我何曾騙過你們,難道是我逼著你們買股票不成?股票有風險,投資須謹慎,我難道不是一直在提醒你們炒股票的風險?你們自己不聽,光想著炒股發大財,自己看不到風險一窩蜂往上湊,現在賠了難道還怪我?你們現在都跑來怪我,難道賺錢的時候也跑來感謝我?你們都來找我,那我賠了錢又找誰?”
下面瞬間就啞了。
理論上這事的確找不到楊慶頭上。
那些鐵路公司不是楊慶的,只是由朝廷特許,以股份制方式募股成立的,楊慶只是股東之一,和這些炒股的一樣,雖然他手中持有多少股票還沒人知道,但此刻這些股票的確也就和所有人的都一樣貶值嚴重。
理論上他也賠了。
盡管事實上大家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要找他真沒法找。
他甚至都不是這些鐵路公司的經理人,因為都只是籌建階段,理論上的股東大會推舉還沒開始,這些鐵路公司都是戶部任命一個經理人,畢竟這么多銀子,必須得有一個各方接受的保管人,朝廷是最合適的。這個經理人代表朝廷監管各公司的財產并負責運營,主要是前期的線路勘測還有土地清理等準備工作,但本人不參與經營。
當然,其實經理都是他的人。
畢竟除了他以外也沒別人懂得修鐵路。
“所以說,你們完全是無理取鬧!”
下面一片悲憤無言。
“,您得救救我們啊!”
一個頭腦反應快的老鄉賢趕緊改口。
“,救救我們啊!”
“,您可憐可憐我們吧!”
然后更多哀求響起。
“諸位,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是在搞些什么,你們手中的是股票,鐵路公司股票,未來大明最有價值的財富有你們的一份子,你們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到鐵路修好就可以坐享世世代代的財富,那你們還鬧什么?你們手中的又不是廢紙!”
“,您給個準話,鐵路到底什么時候能修好?”
一個老鄉賢問道。
“我無法保證,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時候能修好,我也不知道目前募集的資金夠不夠,這一點我犯了錯,我已經公開向各位道歉。但是,我可以向諸位保證,鐵路肯定會修,鐵路肯定會有,至于股價波動,這是股市的正常現象,和做生意一樣,股市也有漲有跌,沒有只漲不跌的股市。你們愿意繼續持有這些股票,你們愿意繼續炒股,那我很歡迎,反正我是不會退出的,如果你們想退出,那也請自便,我同樣不會阻攔!”
“我們怎么退出?誰要我們的股票?”
悲憤的吼聲響起。
然后又是無數悲憤的吼聲。
“那關我什么事?你們的股票是在股市購買的,那當然也要去股市出售,難道你們還想都塞給我?我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鐵路公司不能回購股票嗎?”
下面喊聲響起。
“不能,據我所知各鐵路公司暫時都沒有這種計劃,另外就算回購也只能遵循市價,實際上鐵路公司絕大多數也沒錢回購股票。之前募集的資金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投入到了路線的勘測中,另外還有沿線占用土地的購買,你們不會覺得鐵路使用土地都是無償的吧?另外還有這些占用土地上百姓的移民安置,你們不會覺得修鐵路拆沿途百姓房子不用給錢吧?哪怕占用他們的田產,樹木之類的也是要賠錢的,這同樣是我們之前都忽略了的問題。
總之那些鐵路公司之前募集的資金到底還剩多少,這個得去查一下賬目才能知道。”
楊慶殘忍地說道。
這就是皆大歡喜的一部分,那些募集的資金很大一部分都已經作為土地款支付給了戶部。
不過六千萬是肯定沒有。
鐵路公司拿到的,只是那些以原始股價發售所得,但之后跑來炒股的那些,實際上是包括楊慶在內的這些莊家們撈到的,鐵路公司市值又不代表他們有這些銀子。真正落到這些鐵路公司賬戶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在操盤的莊家手中,而最后吹出來的泡沫是這些被套牢的股民手中那些印刷的股票。
鐵路建成運營前,本質上那就是廢紙。
耆老鄉賢們根本不可能懂這些啊!
他們完全就是一群被扔到塞倫蓋蒂大草原上的帝企鵝,股市對他們來說就像異世界,而一年的時間真不夠他們成長的。
“姓楊的,我,我,我死給你看!”
一個老鄉賢嘴唇哆嗦著說。
說話間還四處尋找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