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逵死了,死于自盡,也可以說是死在了青衣人的青魔手之下,李尋歡看了看地上的孫逵,嘆道:“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這話看來倒沒有夸張。”
青衣人也在望著自己的一雙手,居然也嘆了囗氣,道:“別人都說挨了青魔手的人生不如死,只想越快死越好,的確沒有夸張。”
李尋歡目光移到他臉上,沉聲道:“但閣下卻并非‘青魔’伊哭。”
青衣人淡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是,你認得他?”
“認得。”
青衣人似乎笑了笑,道:“我倒也并不是想冒充他,只不過是他的……”
“伊哭沒有徒弟。”
“誰說我是他的徒弟?就憑他,做我的徒弟都不配。”
“哦?”
“你以為我在吹牛?”
李尋歡淡淡道:“我對閣下的來歷身份并沒有興趣。”
青衣人動人的眼睛忽然發出了銳利的光芒,瞪著李尋歡道:“你對什么有興趣?金絲甲?”
李尋歡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撫摸著手里的小刀。
青衣人目光也落在這柄小刀上,道:“別人都說你‘出手一刀,例不虛發’,這話不知有沒有夸張?”
李尋歡頭也不抬的道:“以前也有很多人對這句話表示懷疑。”
“現在呢?”
李尋歡目中閃過一絲蕭索之意,緩緩道:“現在他們尸骨都已經寒了。”
青衣人默然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奇特,就像是硬逼出來的,笑聲雖很大,他面上卻仍死魚般全無表情,道:“老實說,我的確想試試。”
“我勸你最好不要試。”
青衣人頓住笑聲,又瞪了李尋歡幾眼,道:“我并不是怕你,只不過我這人天生不喜歡賭博,也不喜歡冒險。”
李尋歡贊道:“這是種好習慣,只要你能保持,一定會長命的。”
青衣人目光閃動著,道:“但我總有法子能令你將這金絲甲讓給我的。”
“哦?”
青衣人抬起雙手,道:“你總該知道,這‘青魔手’乃是伊哭采金鐵之英,淬以百毒,鍛冶了七年才制成的,可說是武林中最霸道的兵刃之一。”
李尋歡點頭道:“百曉生作‘兵器譜’,青魔手排名第九,可算珍品。”
“那么,我若將這青魔手送給你,你肯不肯將金絲甲讓給我?”
李尋歡沉默了半晌,望著手里的小刀,緩緩道:“我這把小刀只不過是大冶的鐵匠,花了三個時辰打好的,但百曉生品評天下兵器,小李飛刀卻排名第三。”
青衣人長長嘆了囗氣,道:“你的意思是說,兵器的好壞并沒有關系,主要是看用兵器的是什么人。”
李尋歡微微笑道:“閣下是聰明人。”
“所以你不肯。”
“我若想要它,現在它就不會在你的手上了。”
青衣人沉吟了半晌,忽然自懷中取出個長而扁的匣子,他將這匣子慎重地放在桌上,用兩只戴著鐵手套的手,笨拙地將匣子打開,這黝黑的鐵匣子里,竟是柄寒光照人的短劍。
“寶劍贈英雄,這柄‘魚腸劍’,天下無雙,總該能配得上你了吧!”
李尋歡沉默了半晌,道:“此劍價值只怕還在金絲甲之上,閣下為何要以貴易賤?”
“我這人天生有個脾氣,越不容易到手的東西,我越想要。”
李尋歡笑了笑,道:“恰巧我也有這脾氣。”
“你還是不肯?”
“不肯。”
青衣人怒道:“你為何一定非要那金絲甲不可?”
李尋歡淡淡道:“我的原因,只怕和閣下一樣。”
青衣人身形微微前探,道:“你莫非是為了那天下第一美人。”
李尋歡笑道:“也許。”
青衣人也笑了,道:“不錯,我也早就聽說過,你對佳人和美酒,是從來不肯拒絕的。
“只可惜閣下并非絕代之佳人。
青衣人笑道:“你怎知我不是?”
“他”的聲音忽然變了,變得銀鈴般嬌美,笑聲中,他緩緩脫下了那雙暗青色的手套,露出了他的手來。
李尋歡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手,他這一生中,也不知和多少位絕色美人有過幽期密會,他掌中沒有拿著飛刀和酒杯的時候,也不知握過多少雙春蔥般的柔荑。
美人的手,大多都是美麗的,可是他卻發現無論多美的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缺陷,有的是膚色稍黑,有的是指甲稍大,有的是指尖稍粗,有的是毛孔稍大……
就連那使他夢牽魂縈,永生難忘的女人,那雙手也并非全無瑕癖,因為她的個性太強,所以她的手也未免稍覺大了些。
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最完美的手,當屬那位歐陽兄弟兩位夫人與妹妹的手,可謂沒有絲毫瑕疵,但她們不是凡人,卻不能作數。
但現在展示在他眼前的這雙手,卻是凡人中最為十全十美,毫無缺陷的手,就像是一塊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沒有絲毫雜色,又那么柔軟,增之一分則太肥,減之一分則太瘦,既不太長,也不太短。
就算最會挑剔的人,也絕對挑不出絲毫毛病來。
青衣人柔聲道:“你看我這雙手是不是比青魔手好看些呢?”
她的聲音也忽然變得那么嬌美,就算用“出谷黃鶯”這四個字來形容,也嫌太侮辱了她。
李尋歡嘆了囗氣,道:“你用這雙手殺人,也沒有人能抵抗的,又何必再用青魔手?”
青衣人嬌笑著,道:“現在我再和你談判交換,條件是不是已好了些?”
李尋歡搖了搖頭,含笑道:“還不夠好。”
青衣人用她那毫無瑕癖的手一拉袖子,她的衣袖就斷落了下來,露出一雙豐盈但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的手臂。
手,本來已絕美,再襯上這雙手臂,更令人目眩。
“現在呢?”
“還不夠。”
青衣人哈哈笑道:“男人都貪心得很,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越有本事,貪心越大……”
她身子輕輕的扭動,說完這句話,她身上已只剩下一縷輕紗制成的內衣,霧里看花,最是誘人。
李尋歡將那壺有毒的酒倒了一杯,舉杯笑道:“賞花不可無酒,請。”
青衣人嬌聲道:“我知道你還是覺得不夠,是嗎?”
李尋歡笑道:“男人都貪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