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竹側頭嬉笑道:“為什么不用救了?我偏偏要救,她用暗器射你嗎?那好極了,怎么射你不死?可惜,可惜。”
嘻嘻一笑,縱身而起,一躍入湖,她水性當真了得,嗤的一聲輕響,水花不起,已然鉆入水底,跟著喀喇聲響,湖面碎裂,阮星竹雙手已托著阿紫,探頭出水,段正淳大喜,忙劃回小船去迎接。
段正淳劃近阮星竹,伸手去接阿紫,見她雙目緊閉,似已氣絕,不禁臉有關注之色。
阮星竹喝道:“別碰她身子,你這人太也好色,靠不住得很。”
段正淳佯怒道:“胡說八道,我一生一世,從來沒好色過。”
阮星竹噗哧一笑,托著阿紫躍入船中,笑道:“不錯,不錯,你從來不好色,就只喜歡無鹽嫫母丑八怪,啊喲……”
她一摸阿紫心口,竟然心跳已止,呼吸早已停閉,那不用說,沒有了呼吸心跳,自然便是死了,但她肚腹并不鼓起,顯是沒喝多少水。
阮星竹熟悉水性,本來料想這一會兒功夫淹不死人,哪知這少女體質嬌弱,竟然死了,臉上不禁頗有歉意,抱著她急躍上岸,道:“快,快,咱們得想法子救人。”
蕭峰見此,不動聲色的瞥了歐靜妍一眼,方才歐靜妍如此著緊阿紫,此刻見她氣絕身亡,卻面無異色,故而心下頗感詫異,是以下意識的看了看她。
歐靜妍注意到了蕭峰眼神,對他與阿朱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們放心,星宿派有一門龜息功,便是在水下待上半個時辰也不會有事,這丫頭在裝死攪鬼呢!”
蕭峰恍然,他也想起了此節,星宿派的確有一門龜息功,不由啞然失笑,這小姑娘著實頑劣。
阮星竹抱著阿紫,向竹林中飛奔而去,段正淳見狀,深深的嘆了口氣,暫時沒有去理會,轉而走到蕭峰與歐陽飛面前,和聲問道:“二位兄臺尊姓大名,駕臨此間,不知有何貴干?”
歐陽飛對蕭峰做了個請的手勢,蕭峰見狀,便率先開口道:“在下契丹人蕭峰,受了兩位朋友囑托,到此報一個訊。”
喬峰之名,本來江湖上人所周知,但他既知本姓,此刻便自稱蕭峰,再帶上“契丹人”三字,開門見山的自道來歷。
段正淳對蕭峰之名自然甚為陌生,而聽了“契丹人”三字,也不以為異,他們大理段氏本就是白族人,在中原漢人眼中,同樣為番邦蠻夷之屬,“奉托蕭兄的是哪兩位朋友?不知報什么訊?”
蕭峰一五一十道:“一位使一對板斧,一位使一根銅棍,自稱姓傅,兩人都受了傷,說是有大惡人來犯。”
段正淳大驚,問道:“兩人傷勢如何?這兩人現在何處?蕭兄,這兩人是兄弟知交好友,相煩指點,我……我……即刻要去相救。”
褚萬里道:“我跟主公同去。”
蕭峰見他二人重義,不問大敵,先關心兄弟,不由心下敬佩,道:“二位傷勢雖重,尚無性命之憂,這位歐陽公子已經給姓傅的兄臺療過傷,且有一位書生已經趕去看護,兄臺不必著急。”
段正淳松了口氣,對歐陽飛深深一揖,道:“多謝歐陽公子仗義相助。”
歐陽飛扶起段正淳,道:“傅兄忠義,在下十分欽佩,不過舉手之勞,兄臺無須行此大禮。”
便在此時,只聽得竹林中傳出阮星竹的聲音,似是十分惶急,“快來,快來,你來瞧……瞧這是什么?”
段正淳見此,對幾人道:“我去瞧瞧,還請諸位到寒舍稍坐。”
“兄臺請。”
當下一行人向竹林中快步行去,段正淳這一移動身子,立見功力非凡,腳步輕跨,身形迅速異常。
蕭峰一只手托在阿朱腰間,不疾不徐的和他并肩而行,而歐陽飛兄妹更是宛若腳不沾地的跟在他身側,段正淳瞧了一眼,面現驚佩之色。
竹林頃刻即至,果然每根竹子的竹桿都是方的,在竹林中行了數丈,便見三間竹子蓋的小屋,構筑精致。
阿紫躺在竹屋前的空地上,阮星竹正手忙腳亂的施救,她聽得腳步聲,忙站起奔近,手里拿著一塊黃金鎖片,叫道:“你……你快來看,這是什么?”
蕭峰見這金鎖片是女子尋常的飾物,并無特異之處,那日阿朱受傷,蕭峰到她懷中取傷藥,便曾見到她有一塊模樣差不多的金鎖片。
段正淳向這塊金鎖片看了幾眼,登時臉色大變,顫聲道:“哪……哪里來的?”
阮星竹泣道:“是從她頭頸中除下的,我曾在她們左肩上劃下記號,你自己……你自己瞧去……”
段正淳快步搶近,阿朱和蕭峰也挨近去看,但見那紫衫少女橫臥地下,僵直不動,似乎是死了。
段正淳拉高阿紫衣袖,察看她肩頭,他一看之后,立即將袖子拉下,蕭峰站在他背后,瞧不見那少女肩頭有什么記號,只見到段正淳背心不住抖動,顯是心神激蕩之極。
阮星竹扭住段正淳衣衫,痛哭道:“是你自己的女兒,你竟親手害死了她,你不撫養女兒,還害死了她……你……你這狠心的爹爹……”
蕭峰大奇:“怎么?這少女竟是他們的女兒?啊!是了,想必那少女生下不久,便寄養在別處,這金鎖片和左肩上的什么記號,都是她父母留下的記認。”
“嗚……”
阿朱突然淚流滿面,身子一晃,斜斜倒了下去。
蕭峰吃了一驚,忙伸手相扶,一彎腰間,見地下那少女眼珠微微一動,她眼睛已閉,但眼珠轉動,隔著眼皮仍然可見。
蕭峰心道這小姑娘果然是以龜息功裝死,卻害得她爹娘悲痛不已,不過他此時只關心阿朱,卻也沒心情去理會她,只溫聲道:“阿朱,你怎么啦?”
阿朱站直身子,拭去眼淚,強笑道:“我見這位……這位姑娘不幸慘死,心里難過。”
蕭峰愕然看著她,道:“方才歐陽姑娘不是說了她懂得龜息功,是裝死的么?”
阿朱轉過身去,似是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忘了。”
蕭峰頓時哭笑不得,他卻發現,周圍一片寂靜,段正淳、阮星竹、褚萬里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蕭兄,你……你剛剛說什么?這丫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