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一路南行。
梓瑤對大梁國有了更為直觀的認知,南境多為平原,湖泊河流眾多,土地肥沃適合農耕,所以糧食產量甚豐,手工業和其他的輕工業發展也很成熟。
不過,賦稅極重,農耕種一畝田地,所產三斗糧食須繳納農耕稅一斗,不過大多農民都沒有自己的土地,只能從地主手中租賃良田如此還要付出一斗,如此一來所剩無幾,自行開荒官府可以直接沒收并處以流刑。
梓瑤將所見所聞都一一謄寫在冊,楚星淵看著馬車上不斷書寫的女子,自己的二十二年人生中,并未遇到過一個如此智慧之人,六年的時間學習寫字兵法還有醫術。
她經歷過的所有事兒似乎都歷歷在目,原本認為她只是記憶力好,看到如此細心統計的樣子,楚星淵知道,她只是善于觀察總結,將所有細枝末葉的事情研究透,大事自然迎刃而解。
或許這個突發奇想的計劃,將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如今北狄二皇子已經被斬殺,大皇子無心問鼎朝政,其余的皇子過于年幼,只要自己顛覆了大梁王朝,其他全部水到渠成。
還有這個白絮,楚星淵攥緊了掌中的扳指,似乎她只有一門心思的報仇,除此僅剩下對白楊的培養,自己如若想留她在身側似乎只有一個辦法,不過她畢竟是受過情傷之人,需要徐徐圖之。
隨著馬車的晃動,他們抵達了盛京城。
恢弘的城門,繁華的正街,兩側喧囂的建筑群,都給人以強烈的震撼,這是千年古都的歷史厚重感,昭示著統治者的鐵腕力量與治國政策。
馬車駛入東街的一條巷子,汴京城中的這處宅院已經修繕完畢,整潔的門楣并不顯眼,古舊的大門的石鼓已經顯得很是陳舊,地上的青石板也只是刷洗干凈,但三進的院落內部卻別有洞天。
梓瑤牽著白楊的手,跟隨楚星淵的身后朝內宅走去,此時如若南邱村的人站在梓瑤面前,都不敢輕易相認。
梓瑤一身純白的窄袖襦裙,腰間扎著寶藍色的腰帶,香囊和玉蟬佩懸在腰帶上,頭上不再是稚童般的丱發雙髻,而是改成垂鬟分肖髻,無暇的容顏被一張面紗遮擋。
即便是楚星淵親眼所見也有些難以置信,記憶中那個僅僅是長相清秀的小女孩兒,換了一身衣衫怎么就變得如此驚艷。
不過半個月親眼所見,這姐弟二人的胃口可真是不錯,一個席面自己沒怎么用,都進了他們的腹中,二人的個頭也是眼看著見長,尤其是白絮已經到自己肩膀高了。
翌日天明,楚星淵派人直接將白楊送至,瀟湘書院去讀書。
梓瑤知道自己將會非常的繁忙,白楊留在身邊甚為危險,還不如早些送走,為了避免日后周姝羽追查,還將白楊的名字更改為白牧旸。
送他至外院門前乘上車馬,梓瑤將裝著護心丹的一個瓷瓶塞入白楊的袖口,“保命之藥妥善保管,暗處有保護你的人跟著,不過輕易不會出手,什么都需要你自行解決。
自今日起你就是白牧旸,萬務切記低調行事,去書院讀書的機會甚為可貴楊兒定要珍惜,其他的阿姐不再叮囑,有事可以給阿姐寫信,三兩日我就會收到。”
白楊鄭重地點點頭,給楚星淵躬身施禮,舉手抬足間已經有了名門公子的儒雅做派,“還要勞煩興表哥照顧阿姐,牧旸告辭。”
言罷不再回頭上車,隨從駕車出了林府,梓瑤站在原地看著車子出去的方向,長出了一口氣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二人回到書房,雙雙入座。
梓瑤握著陶壺烹茶燙盞,奉給主位上的楚星淵一盞清香無比的茶湯,湊近鼻端沁人心脾的清香然人心神一震。
“興表哥的會試將在何時?”
“今年因年初水災頻發,朝廷下召會試由春季轉為秋季九月十五開試,怎么表妹也有意參與?”楚星淵看著身姿纖瘦的少女。
梓瑤搖頭,“興表哥是想一舉中第進行殿試,還是想要隨波逐流參與一下?”
楚星淵神色一凝,茶盞中的茶湯一蕩,“你還記得會試和殿試的題目?”
“嗯,還記得,因為題目極為的怪異,所以記憶深刻,聽軍中的參軍們聊過。
第一場題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義。
第二場題為: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
第三場題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
楚星淵趕緊提筆,在書案上寫下這三個題目,因為經過這半個月的接觸,他深知梓瑤的脾氣,看似溫柔恬靜,卻倔強的很,無論何種說辭,只講一遍,你能聽多少概不負責。
梓瑤瞥了一眼,微微閉眸回憶了一下白絮的記憶,別說這個原主的記憶還真是不錯,許是閑來無事聽著玩進行練字,所以書寫了很多遍這個考題和一甲的試卷內容,她悠悠地敘述道。
“……這就是會試試卷的內容,不知道能否幫到表哥,畢竟需要用你的感悟去書寫,才更有力度。”
楚星淵越寫越是明了梓瑤的用意,這答案真的是很另類,不過非常適合統治者的口味,如今最需要的便是整合大梁資源增強國力,如此才能完成北征,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和銀錢脫不了干系。
瞬間抬眸看了梓瑤一眼,“你的意思是,讓我直接用戶部的眼光來進行分析,如何各得其所?在不增加稅負的前提下,如何豐盈國庫?”
梓瑤喝著茶,也給楚星淵倒上一盞,“大梁國今后需要北狄接手,如何順利接手也是要早做打算的,難道三皇子想要得到一個到處是災民,一朝貪官,滿是瘡痍的大梁?
還要用北狄的國庫來填補?如此怎么讓百姓安居?百姓不安居政局怎么能夠穩定?”
楚星淵喝了這一盞茶,如同一壺灌頂般明白了梓瑤的用意,起身來回踱步,不過越是想越是蹙眉。
“如此,我北狄不是更加難以攻略大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