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們大隊都有收音機和喇叭了，花了不少錢吧。”陸愛軍聽著空氣中的聲音，羨慕得不行。
喬父笑著說，“收音機和喇叭都是小遠做的，不是買的。”
陸愛軍呆住了，不可思議地問喬父：“真的還是假的？小遠做的？”
他記得小遠好像才十歲吧。
“是他做的。他和月兒去了海市一趟，淘到了不少二手零件，自己摸索出來的。”
喬父提起孩子，一臉的驕傲。
可不是誰都能看著圖紙就做出一個收音機來的。
陸愛軍愣了好一會，他抓住喬父的手，“二哥，小遠那么聰明，一定要好好培養。”
“那是當然。”還好有女兒幫忙，要不然上哪買那么多的書呢？
“小遠這么聰明，沒跳級去公社讀初中嗎？”陸愛軍奇怪地問。
“我看小遠不怎么想跳級，順其自然吧。”喬父并不想逼迫兒子一定要怎么樣，一切看他喜歡。
“嗯，我記得你們大隊有兩個大學生，讓小遠多去請教下他們。”
以喬宏遠的聰明，小學的老師根本教不了他什么知識了。
兩人在地頭說了好一會話才回去，結果還沒到家呢，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好香，二嫂做了什么好吃的？”陸愛軍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喬父笑著說：“不是你嫂子做的。”
不是？那是誰？陸愛軍走近了一看，發現香味是從一個陶鍋里傳出來的，此時沒有蓋子遮擋，里頭的液體汩汩冒著泡。
這時候，喬佳月拿了一個蓋子出來，把那陶鍋給蓋住了，香味一下子就減輕了許多。
“你別告訴我是小月做的？”陸愛軍轉頭去看喬父。
喬父笑著點頭，“沒錯。”
陸愛軍瞪大了眼，怎么二舅子的孩子都這么聰明？
肉鹵好后，還要浸泡入味，然而時間不夠，味道和顏色都沒能讓喬佳月滿意。
但這些鹵味在大家看來已經非常美味了，那股香味撩人得很，哪里等得到明天？
喬母和喬四姑在廚房里忙碌著，喬父外頭的八仙桌上切鹵味，豬頭肉、大腸、豬肺擺了幾個拼盤，等會給喬爺爺喬奶奶送一盤。
不管怎么說，今天殺豬，除了殺豬菜，也兩位老人家嘗嘗這個好味道，聊表下孝心。
晚飯非常豐盛，幾個孩子圍成一桌，大人一桌，吃得頭也不抬，等吃得七八分飽之后，飯桌上的話才多起來。
“這飯菜真的是太好吃了。”陸愛軍驚嘆道。
喬母悄悄笑了，喬家月做的這些調味料，確實能讓食物的味道更上一層樓，第一次吃的人都會驚艷不已。
“多吃點，別客氣。”喬父說，等他們回到陸家，哪能像現在敞開了吃喝呢？
第二天吃過午飯，喬母給喬四姑準備了不少鹵味，這東西耐放，可以留著私底下吃。
本來喬父要多給喬四姑幾根排骨的，讓他們燉湯給雙胞胎喝，然而讓陸愛軍給拒絕了。
帶回家煮，最后沒幾口能落入自家兒子口中，那還不如在這邊多吃點。
喬母收拾了兩份東西，一份明面上的，一份私底下的，沒分家就是這般麻煩，許多東西要充公。
臨走前，喬四姑往喬爺爺那邊走了一趟，回來時拿了些餅、雞蛋、蘿卜之類的東西，這是她兄弟給的。
送走喬四姑一家子，喬父喬母也沒能閑下來，剩下的豬肉要處理，要準備年貨，忙得團團轉。
喬佳月覺得過年一下子把肉都給吃了不好，建議存一部分到她的包裹里，再拿出來還是新鮮的。
另一部分鹵了切片烘干，可以自己吃貨送人，是非常好的禮物。
喬父喬母都嘗過了鹵味，認可喬佳月的手藝，就放手讓她去做了。
喬母今年打算做的食物不少，喬父被拉著打下手，每天不是幫著揉雀麥就是在磨地瓜面，都不知道喬爺爺那邊發生了什么事。
四隊今年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殺了豬，家家戶戶的都飄出一股肉香味，小孩子都被饞得走不動道，舍不得出去耍，村子比平常要安靜幾分。
所以這事還是喬宏致出去遛彎兒的時候聽說的。
喬七叔和喬七嬸昨天買了肉，今天門窗緊閉，據說兩口子進城了，打算在那邊過年。
喬爺爺很生氣，他是很傳統的老人，覺得過年就該在家過，一家子吃頓團圓飯。
喬七叔跑喬七嬸家里去過年，這在老人的眼里，就是有要入贅的意思。
老人氣得在家里大發雷霆，喬奶奶平白挨了好多訓，喬宏牧都不敢待在家里，在外頭晃蕩呢。
喬父聽了之后，不由沉默了，“你們七叔一心想當城里人，如今困難時期過去了，他希望岳家那邊能幫忙活動一下。”
喬母手上的搟面杖不停，做好一個又一個的餅，“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七弟想當城里人很正常。”
“晚點我去看看爸他老人家。”喬父怕喬爺爺氣過頭了，老人年紀大了經不起不打擊。
這是一個小插曲，喬佳月兄妹幾個沒啥感覺，畢竟跟喬爺爺不親。
今年沒有大年三十，所以二十九這日中午，喬母帶著幾個孩子，提著食籃去了喬大伯家。
喬大伯家的氣氛有些壓抑，幾個孩子都不敢出聲，縮在一處角落里。
祭祖后，飯菜被分成兩份，擺放在兩張桌子上。
今年的飯菜明顯比去年豐盛，排骨湯、油渣青菜、紅燒肉、雞肉等都沒，但吃起飯來，大部分人仍舊同餓死鬼差不多，拼命地往自己碗里夾肉菜。
喬父特地帶了地瓜酒，打算同喬爺爺喝上一杯，老人家心情抑郁，正好喝酒排解一下。
下午，喬佳月兄妹四個都洗漱好，就等著吃大飯時，喬父才揉著額頭回來。
他沒想到喬爺爺喝醉后這么多話，絮絮叨叨地把陳年舊事拿來說，真是頭疼。
吃過了大飯，喬父正打算和媳婦孩子到地下室，自家好好熱鬧一下，順便總結過去，暢想未來。
然而意外的是，四隊許多人來找他去喝酒，他又不好都拒絕掉，只能遺憾地把原計劃推遲。
喬佳月悄悄給家里人準備了新年禮物，因此一吃完飯，她就鉆到地下室里，提前預備起來。
這幾個月來，她時時反省自己，才明白父母和兄長為自己遮擋太多，前世自己就是被寵得太過，才會在失去他們之后打擊過大而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