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穎垂下眼，斂去眼底的恨意。
“正好我舅舅那會準備回來報效祖國，就把我帶離了那個地方，他怕我繼續待下去，最后會徹底失控。”
喬佳月沒想到這里頭的情況這么復雜，以前她一直好奇顧文穎是怎么來的，誰知道是這樣的原因，聽著就覺得心酸。
而平時顧文穎表現得多開朗外向啊，如果她不說，誰能猜到她的這些經歷？
“你哥哥沒能保護你？”
“他那時候沒能力，直到今年他掌控住了顧家，所以現在才來接我回去。”
顧文穎也知道，哥哥為了盡快掌控顧家，犧牲了自己的婚姻，他其實沒必要這樣的。
只是兄妹間存了隔閡，早不復幼時親密，幾乎沒了交流。
“我覺得你哥哥還是疼你的，若是不管你，何必來找你？”
起碼目前國內的環境讓人覺得沒有希望，粵省那邊有多少人就夢想著偷渡過去港島？
如果顧文穎哥哥不關心她，完全可以把她扔在這里自生自滅，何必要她回去讀大學呢？
港島的大學肯定不錯，喬佳月不想顧文穎失去上大學的機會，“你不回去是不是因為我？”
顧文穎不說話，顯然默認了這點。
“你也知道我想上大學，你如果失去了機會，我會一輩子愧疚的。”
“所以，文穎，回去吧，把我的那份一起讀回來。”
“我不想和你分開。”顧文穎扭著手指，“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殺了她們。”
“可是你為什么要跟她們住在一起？你哥哥要接你回去，那他肯定覺得自己能護住你了，那你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討厭的人沒必要放在眼前礙眼睛，分開就是了。而且報復一個人，上的痛苦只是一時的，你強大了，成為她們一輩子的陰影不是更好？”
喬佳月覺得，顧文穎的那些同父異母的姐妹是她的陰影，內心會怯懦是正常的。
但正是陰影才要去克服，把它們都給踩在腳下。
喬佳月不由想到自己，這些年，她自己的陰影并沒消散多少，只要這場革命還沒結束，她就無法徹底安心。
顧文穎緊緊地抓住喬佳月的手，眼里盡是不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回去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為什么不會？難道你就不是我唯一的朋友嗎？”喬佳月反問回去。
“聽說港島那邊很繁華，你回去了，過個兩三年，我去找你玩，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啊！”
顧文穎只是試想了一下自己帶著喬佳月玩遍港島所有風景的場景，嘴角不由彎了起來，語氣堅定地說：“好，我回去。”
她忍不住又抱了喬佳月一下，“佳月，有你真好。”
解決了一直煩惱著的事，她仿佛放下了一塊巨石，內心無比輕松，似乎輕輕一躍，就能飛上天暢游一般。
喬佳月拉住顧文穎的手，“好好走路。”她穿著裙子本來就很顯眼，還這樣做，看過來的人就更多了。
顧文穎笑著附在喬佳月耳朵旁說：“其實我還怕我走了后再也看不到你三哥了。”
“文穎，你……”你是不是喜歡我三哥？喬佳月回頭想問，卻不敢問。
設涉及感情的事，總是最容易引起矛盾的。
顧文穎看出她的想法，不由翻了白眼，“你瞎想什么？難道你不覺得三哥是美男子嗎？”
“玉樹臨風，貌比潘安，每次我看到他，都覺得心情特別好，飯都能多吃幾口。”
“如果你三哥去港島當演員的話，一定會很紅的。”
喬佳月聽到顧文穎這么說，冷汗差點就下來了，“文穎，你太夸張了吧，我三哥哪有？而我三哥的性格不適合那些事，他有別的興趣愛好了。”
許是看習慣了，她還真不覺得喬宏良長得有什么獨特的，反正是自己三哥嘛。
“我就是想想而已。”顧文穎嘆了口氣，“你說我要學什么專業？”
“那你想做什么？”
“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看到你三哥后，我有點想法了。”顧文穎又湊到喬佳月的旁邊，“你覺得我去辦個電視臺怎樣？”
“我支持你。”喬佳月拉著顧文穎在街道的盡頭轉了個方向，從另一邊往回走。
“如果你決定了，那你大哥什么時候走？”
“他明天要去海市，從那邊走。”
“不過，”顧文穎話音一轉，“我決定晚點走，下周不是端午節嗎？我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行啊，我阿娘一定包了許多粽子，到時讓你吃個夠。”這么一說，喬佳月恨不得端午快點到，她想家了。
喬佳月沒想到她們會在這里碰到喬五姑。
喬五姑看到喬佳月不由愣了下，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還有一點不甘。
看喬父的四個孩子，全都有好去處，簡直讓人嫉妒，為什么鄉下那破地方，條件那么差，憑什么就過得比城里的人好呢？
她的孩子眼看著就要畢業了，難道要去下鄉當知青嗎？
光是想，喬五姑都要瘋了。她討厭喬父，看到他就會回憶想到以前的事，都是他的錯，怎會是自己的錯？
喬佳月掃了喬五姑一眼，對于跟在她身后的表妹視而不見，一看就是個喜歡掐尖的人。
喬五姑間喬佳月竟然真非沒跟自己打招呼，她的面色不由沉了沉。
最近婆家又叫她去聯系喬宏遠，給侄子在知樂收音機廠安排一個工作。
她怎么能先低頭？還是去求晚輩？怎么也是喬宏遠把工作送上門才是。
走遠了，顧文穎問，“剛才那個大嬸瞪你作甚？認識你？”
要不是喬佳月拉走她，她非要回瞪回去不可。
“不用管，一個遠方親戚而已。”
顧文穎皺眉，“確實，親戚多了確實煩，一點眼色都沒有。”
喬佳月不想多提喬五姑的事，這不是個會感恩的人。
回收音機廠的路上，喬佳月就在想，如果顧文穎不上班了，那自己還要再留在醫藥局？
顧文穎走了，那單位肯定會再招人的，也不知道新來的人脾氣性子怎樣，處理新的人際關系很煩的。
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待在在父母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