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玉方講完娘娘廟里女人的事,宗所長又替他做了點兒補充。
“她提供的那段錄音,后來經過技術分析,確實有被剪接的痕跡。而且她腳上的傷跟老魯說得一致,在娘娘廟旁邊林子里,我們也發現了她崴腳時的那個小土坑,最近確實被踩踏過。基于這些證據,我們對老魯做出了免予處分的決定。”
“魯玉方同志,你覺得那個女人說的經歷可信嗎?”林瑛點點頭,繼續問道。
“領導,您是問經過娘娘廟兩次受挫,再加上我被誣告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的看法嗎?”
“沒錯。”
魯玉方沉默著,他習慣性把手伸進口袋,大概是想抽支煙。但可能顧忌到對面是兩位女性,他又把手收了回來,端起桌上的半杯水一飲而盡。
“各位領導可能會覺得,我一個大老爺們,這樣說起來會顯得幼稚,然而吧,我還是選擇相信她。”
“直覺嗎?還是有情感因素。”
“實話實話,都有。”魯玉方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老魯……”宗所長低聲說,好像在責怪下屬說話魯莽。
“宗所,你別擔心,我覺得老魯直來直去挺好的。”林瑛一直板著的臉上露出笑容來。
魯玉方看領導笑,自己也傻呵呵一笑。
“領導,沒我啥事兒了吧?”
“沒了,謝謝你,老魯同志。”林瑛笑著站起身來,主動伸出手去,“后來行動失誤,不全是你的責任。”
“得,謝謝林隊,給您敬禮——那我先走了,食堂里還有我沒啃完的半拉豬肘子呢……”
魯玉方打開門,輕輕松松地走了出去。
林瑛轉過頭看向宗所長。
“宗所,我還有個問題想跟你請教——第二次行動里,當你們沖進屋子,只看到許朗,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吧?”
“沒有,絕對沒有。”
“承圣殿那個屋子里,所有通道都有人在吧?”
“都有人在,前后門都有人。而且我們沖進去的比較突然,即使里面的人想跑,就算他安了飛毛腿,也不至于比我兩只眼睛快吧?”
“就是你們沖進去的時候,屋里沒有任何動靜?”
“動靜是有的,就像有股穿堂風經過似的,燭火都在搖動——也有可能是我們猛地一開門,擾亂了屋子里的氣流的原因。”
“你們進去的時候,許朗還在閉著眼睛吧?”
“對,就像睡著似的,不過還有意識。”
“我看報告上說,他醒過來之后,還說蕭使君仍在屋子里?”
“是這樣的。他說她就坐在對面的蒲團上。”
“可是,蒲團上確實沒有人吧?”
“林隊,我們好幾雙眼睛都盯著呢,沒有人。”
“許朗還說,蕭使君站起來,自己走出門口了?”
“他是那么說的,但確實沒有人走出去。”
“可是,那扇門卻嘭地一聲,自己關上了。就像有個人走出屋子,然后順手關上門似的?”
“確實如此。”
“宗所,你是怎么考慮的?”
“這個,我真的說不清楚——咱們又不是活在那些個偵探里面,一有解釋不了的問題,就說是集體催眠什么的。咱們搞刑偵的都知道,催眠哪里那么容易,而且絕對沒有那么萬能。催眠又不是人體控制,想讓人干啥就干啥。”
小余邊做筆記邊吐吐舌頭:“宗所,您說得實在太對了。林隊在路上還跟我吐槽一部電視劇呢,那里頭一個人把整個監獄的人都催眠了,然后堂而皇之地越了獄。林隊說,催眠要牛到這地步,那早就成大學必修課了——就算不列為必修,也有成千上萬的人哭著喊著要學。”
宗所長豎起大拇指:“我就說嘛。但是林隊,雖然咱都知道催眠沒那么大能耐,但當時許朗那個狀態,真真就跟電影里演的被催眠的人似的!”
“我明白了,就是現實中的催眠根本不可能達到那種情況,但許朗的表現很夸張,就像戲里演出來的樣子似的。”林瑛把他的話又詮釋了一遍。
“就是這么回事!”
“后來他自殺,你去過現場嗎?”
宗所長搖著頭:“沒有,他住的地方在濱川,這是濱川分局的案子。但我托人問了,也翻了案卷,他的確是自殺的,沒什么疑點。”
林瑛合上筆記本,她看了看手表。
“宗所,娘娘廟離這里遠嗎?能帶我們過去一趟嗎?”
“可以——不過,林隊,余同志,現在都過飯點兒了,您兩位……”
“哈哈,那我們就嘗嘗咱食堂的伙食?”
“行!我趕緊讓師傅再炒倆菜!”
“別,一切從簡,剩飯就挺好吃的……”
三個人走到旁邊樓里的小飯堂,發現魯玉方還在那里鍥而不舍地啃著豬腳。看見領導們又走過來,他低頭趕緊收了盤子,想遠遠繞開,卻被林瑛叫住。
“老魯,老魯!”
“哎。”他只好又端著盤子折回來,“領導,真不好意思,昨天半夜出了一宿外勤,早飯也沒顧上吃,午飯想多吃點兒,結果被您撞見,估計還以為我是個飯桶吧?”
“哈哈。我們吃了飯想去趟娘娘廟,你一起去嗎?”
“去啊!咱這次還直搗黃龍嗎?”
“不,還不想打草驚蛇呢。”
“那行,我覺得前兩次就是操之過急了。”魯玉方總結道,“看上去一件簡簡單單的案子,誰也沒成想背后這么復雜。”
“主要責任在我,太大意了。”宗所長拿了兩個鐵盤遞給林瑛和小余,自己又拿了一個,然后回頭又對魯玉方說,“老魯,你再陪我們吃點兒吧。”
“行,太行了!能吃能干,是咱的特點——兩位領導,今天有醬豬蹄,你們多吃點,這個膠原蛋白多,吃了美容。”
林瑛和余以清都笑了。
四個人打了飯,又圍坐在一張桌子上。林瑛邊吃著又想起什么事,于是開口問道:“娘娘廟里的人都查過吧?蕭使君和那個芮冬縵的戶籍有嗎?主要人員的檔案有嗎?有過犯罪記錄嗎?”
“查過!蕭使君這個人,現在還不確定存在與否,所以也無法查證。芮冬縵這個人,的確像她講的那樣,沒有任何戶籍資料,指紋、DNA也沒有匹配。
“黃豐登呢,就是本地人,以前犯過點兒錯誤,但不構成犯罪,被治安拘留過兩次。
“至于那個吳大寶,他自己說身份證丟了。但他有戶籍資料,是東江省人。他倒是有犯罪記錄,十五年前曾經因為盜竊罪坐了兩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