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跟他講桑株古道的事,與葉爾羌牧場和麥蓋提羊肉館的事件不同,住在古道上庫爾浪村的烏蘭別克大叔離群索居,所以很多年以后蒜隊長才打聽到這個消息。
關鍵是,據烏蘭別克大叔說,那一男一女中有個“女人”能把腦袋掉轉180度!
這種人我沒有見過,但我聽說過一個人可能會做到這一點。
那個人就是蕭使君,他其實不用轉頭,因為他腦袋后面也長了一張面孔。
“所以,這又是兩個人,一共幾個人了?”
“九個。”聞廷緒說。
“再加上那個死在沙漠里的王土大,一共是幾個?”
“十個——你的意思是,這就是當年西夜考古隊的那十個民工?!”聞廷緒忽地站了起來。
“你覺得呢?”
“可是當年蒜隊長怎么沒跟我講過這些事?!”他面色通紅,看上去有些氣憤,“什么麥蓋提,什么桑株古道,完全沒跟我提過!”
“說句難聽的話,畢竟你父母還被列為嫌疑人呢……”我解釋道,“蒜隊長一開始也不知道咱倆的關系,從這一點上,他是個夠格的刑警。”
“可是,光憑人數來看,這未免有些證據單薄了吧?”聞廷緒低頭又看了看那些數字,然后反問道,“那十個民工都是當地的村民,連張照片也找不到。”
“只拿人數推測,當然有些薄弱。不過你想想,無論是葉爾羌牧場,還是麥蓋提的羊肉館,再有就是桑株古道的小村落,這三個地方的目擊者所看到的都是一男一女,而且女的都遮遮掩掩,看不清楚。
“假如他們都是男扮女裝的話,那咱們不妨換個角度想啊,在外面孤身行走,是不是男的比女的要方便許多,女的反倒更加不安全?但是為什么他們非要放棄男的身份,而要改扮成一個女人呢?”
“沒錯——你的意思是,他們裝成女的,另有所圖?”
“對啊。”我說。
“……難道是想要冒充我父母,造成他們兩人逃亡的假象?”
“對,那十個民工可能意見相左,所以才分了三撥人逃命,但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嫁禍你父母的主意……”
聞廷緒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撲通一聲又坐回到椅子上,呆呆地愣了許久。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忍不住問道。
“難道是他們把我父母殺害,搶走遺址里的文物,逃之夭夭不說,還要把罪名嫁禍到我爹我娘身上?而那個王土大,可能跟他們發生了分歧,被他們給干掉了嗎?”他喃喃地說著。
“很有可能。”
“我爹我娘居然受了這么多年的冤屈,所以,我的判斷沒錯,他們不是那樣的人!
“我爹是個學者,他一直甘守清貧,專心學術,苦研哲理。他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從來就不會見財起意……”
聞廷緒說著說著,眼淚都掉了下來。他有些倉皇地掩飾著,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索到紙巾。他揪出一沓紙來,使勁擤著鼻子,低著頭說:“不好意思,鼻炎又犯了。”
“沒事,你冷靜一下。何況現在只是一個推斷而已。”我安慰他。
“還有其他證據嗎?”他又問道。
“啊,這個嘛。前些日子娘娘廟那里被封鎖的事,你知道嗎?”
“聽說了,傳言那里發現了一個古墓,娘娘廟里的人偷偷盜墓賣文物,被警方封山一窩端了——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關鍵問題是,在那里我們發現了一個人,他已經被殺了,不過他應該跟考古隊的十個人息息相關,他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幸,所以連臉都變異了。
“別人都叫他蕭使君,但是跟他相近的那個人卻叫他‘小郎子’,后來我忽然想到,他叫的不是‘小郎子’!而喀拉亞吐爾村雇來的那十個民工里面,就正好有一個名字同音的人,他就是‘蕭狼子’!”
我不說則已,剛說完這話,聞廷緒就騰地站了起來,他猛地一拍桌子。
“你想干嘛?你先不要這么激動好吧?”
“不行!言樁,無論你現在到底有多忙,你必須得幫我這個忙,你把手頭的事情推一推,我們一塊去西夜,我必須得找到自己的父母,哪怕他們已經成了干尸!
“我必須得為聞家洗刷罪名!不能讓他們莫名其妙地葬身九泉!”
我也站起來,緊緊抓住他焦急到已經僵硬的胳膊。
“你不提出來,我也會陪你去的。這些情況我暫時還沒有告訴警方,但我覺得,西夜那個遺址不光牽扯到你父母的事情,更牽扯到整個魏陽市的安危,你看看外面的天……”
我走到窗前,指著不停閃動的天空說:“種種異象,一觸即發。實話告訴你,我們最近還發現了一批奇怪的人,他們的基因好像已經變異。
“但他們在魏陽興風作浪,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現在我唯一肯定的是,他們都跟西夜遺址有著莫名其妙的聯系。”
“那他們會不會知道我父母的事?”
“我不清楚,所以必須把這一切搞清楚,只有這些事情清楚了……”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天塌下來,砸死萬物眾生我也毫不在意,我只在乎父母的名譽!
“我之前的整個人生都籠罩在這個陰影里,我被這陰影侵蝕、冰凍,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那種痛苦煎熬是你體會不到的——走!咱們一起去西夜,你找你的真相,我找我的真相!這么多年,我早就受夠了!”
聞廷緒憤怒地打斷我的話,他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到桌子上。
這的確是他說出來的話,他還是那個上大學時悶頭學習,對外界毫不關心在意的人,還是那個性格上有巨大缺陷、智商卻碾壓旁人的家伙,而不是現在這個左右逢源,呼風喚雨的科技公司老板。
“行,我手里還有點事,想跟警方那邊交待一下,你給我兩天時間好不好?”我問。
“一天時間吧,怎么樣?”他比我更加迫不及待。
“行!”
“那就這么說定了!花錢置辦設備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我早就安排妥當了!”
我點點頭:“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