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關蔭迷茫了。
洗錢還有真洗錢和假洗錢啊？
“這個，真的有，”梁姐姐吐槽，“真洗錢是真洗錢，這個就不說了，假洗錢的意思呢，就是讓一些投資商明白，我們這個劇組還是有這個能力的你就放心投資吧，這下明白了吧？！”
“媳婦兒博學多聞我是一直都很佩服的。”關蔭只好拱手感謝。
這妖精這是在提醒他千萬要小心這個劇組也出現這種情況。
他們敢？
“一般這種劇組都是用流量明星堆起來的，只有那些人，才能給天價的費用，這背后必然牽涉到娛樂資本在洗錢的事，我們劇組一部戲拍完，恐怕也只有一三線小花或者小鮮肉的紙面酬勞，”導演明確說內涵，“我也跟一些小鮮肉小花旦之類的垃圾明星合作過，有人說，這些人是本性傲氣在劇組當大爺，這話不完全對。說實話，不少年輕人品德還是可以的，但問題就在于，他們背后的娛樂資本不允許他們正常做個人啊，他們要的就是噱頭，要的就是流量，要的就是挑撥正經人和明星的粉絲干架，只有這樣他們的資金才能在劇組運轉一圈放到所謂的‘資本運營’上去。”
還有這種事？
“麻煩各位，上菜吧，咱們邊吃邊說。”導演叮囑道，“回頭結賬的時候提醒我們一下啊，外面帶進來的加熱也得收費，規矩得遵守。”
這人不錯啊。
關蔭虛心請教。
導演擺開龍門陣，講了一個鮮明的例子。
向小弟。
這你知道吧？！
“這小子別的不好說，但在大局問題上是很清楚的，他沒有沖到國際上去，好萊塢去年搞什么傳統東方題材的電影，那小子原本有很大的希望，但他拒絕出演一個和自己的印象里完全不同的，價值觀都出了問題的花木蘭里的配角，所以人家別的人搶了他的位置。”導演說，“但今年年初那會，有一部劇找了向小弟，給出的價格是一天六十萬……關老師你咋啦？”
關老師被嚇壞了。
啥演技啊一天六十萬？
“是真的一天六十萬，據說要拍三個月，而且，這還不算所謂的飯貼以及助理餐補貼呢，算下來估計一天怎么著也得給六十五萬。”導演說。
關蔭真不敢聽下去了。
就這待遇在他們劇組，就算是姐姐妹妹們也不敢想啊。
啥劇組啊這么大排場？
導演苦笑道：“但這還是最普遍的報酬，說句老實話，這錢就是給這些人封嘴用的，萬一劇組洗錢的事情暴露出去，這些人就要出去給娛樂資本當先鋒，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聽從資本的吩咐發動自己的粉絲盡量減輕對這些事情的全面追查。”
那他們想多了。
“另外，這些人大部分其實都有工作室，他們是憑什么支撐的？只有洗錢的娛樂資本給他們大量的報酬，至于那些明星拿到的錢一分都不會給工作者，說白了，那些人就是娛樂資本放去監管那些明星的監工們，算了，這些事別提了，提起來都惡心的很，”導演舉起酒杯，“很長時間沒在一起聚會了，咱們舉個杯吧，也感謝關老師百忙之中能賞臉。”
“我就是個陪著老婆出門的蹭飯的，”關蔭再一次暴露土逼的嘴臉，“出那么多錢吃不回來多可惜啊你說是不是。”
導演沒敢當真話。
“吃飯，吃飯，”一看關老師舉起酒杯里的飲料，導演也高興，立馬拿著公筷給夾菜，還說著，“吃不完還可以打包，不能搞浪費的。”
這么說，這人就相當還行啊。
那咱小姐姐為啥一直就沒提過呢？
“我是你老婆又不是專門搞拉幫結派的宮斗女干嘛要管這些事兒呢。”梁姐姐給夾了一塊子很特色的菜。
很甜的那種。
這下好，關蔭吃了一口感覺很好，于是放開肚皮大吃特吃，中間去給小柳子的哥哥嫂子敬了一杯酒，然后就在沒啥事情了，聽著人家聊著江東一些文化公司的事情，他感覺自己這次是大漲了見識。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路數，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渠道，不管怎么堵都不可能徹底把所有娛樂公司的路子給堵死，光靠總局是解決不了娛樂圈的問題的，必須得在其他方面予以配合。”關蔭在考慮。
他一沉思這些人就害怕。
“還是別聊了，說點別的吧，關老師，我們這最近接的一個任務算是給胡導的新劇本打基礎的，總局也比較看重，也算我們此前胡鬧拍過一些唐代的電視劇，所以這次給了一個實驗性質的劇本讓我們看，你看，就是這劇本。”導演連忙把帶來的劇本遞過來，心里還有些忐忑。
人家要是不接那倒沒事，但要說起他們以前拍的那些爛劇那可就丟人了。
關蔭一看名字，還挺正常啊。
《大唐頌》，這名字一看就大氣。
結果打開一看差點沒把他給氣死，這也算是歷史劇啊？
說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唐太宗跟幾個妃子過去的那點破事兒，最多的筆墨著落在楊氏身上。
哪個楊氏？
“不會又折騰楊妃吧？你們饒了隋煬帝的女兒行嗎。”關蔭先吐槽，然后仔細一看，還不是楊妃。
“懂了，這次不折騰楊妃了，改折騰楊氏了，可憐的祖宗啊，被這幫二百五接二連三的折騰，誰受得了啊。”關蔭扔下劇本壓根不想看。
這次他們這挺的楊氏，是李元吉的夫人，和唐太宗生曹王李明的那個楊氏。
別的不說，就看這幫人滿嘴胡說八道在上面公然寫“楊妃”這兩個字就知道這不是正經人辦的出來的事情。
那是個苦命人，身份很模糊，歷史就只記載原本是李元吉的夫人，李元吉被殺之后，楊氏在宮中撫養李元吉的女兒，然后就是武則天時代，李明和廢太子李賢關系很好，可能牽扯到所謂的謀反之類的，被降為零陵王，后來就被在黔州駐扎的都督謝某給逼迫自殺了。
這大概就是楊氏一生的記載，沒有太多的筆墨，所以給了這幫孫子大肆加工的機會。
在劇本里，楊氏被封貴妃……
瑪德！
老子要是不知道歷史的話還真被你們這幫王八蛋給騙了。
太宗皇帝只有一個貴妃，那就是燕德妃，就連趙王李福的母親，史書中記載“楊妃生福”罷了，根本沒有提及“貴妃”這一說，《舊唐書》、《新唐書》明確記載“楊氏生明”的歷史都被你們改變了嗎？
“算了，你們高興就好，搞不好那天晚上太宗陛下帶著三千玄甲軍殺入你們的豪宅，摘了你們的腦袋。”關蔭說。
一群人連忙打了個哆嗦。
這人說話怎么一直那么滲人。
“這還算是輕的了，要給你們扣上一頂歷史發明家的帽子，明天一早國子監那幫老頭堵你們家大門，到時候你看誰最無奈，”梁姐姐問了，“現在都算是跟總局有來往了的人了吧？還在搞這些劇本呢？你們好歹看一下匯文千科也都知道這種事情不能胡說了吧？”
那怎么還找這種劇本呢？
這還敢有臉自稱給胡枚的歷史劇當先鋒打基礎嗎？
“這是總局有人轉下來的劇本，我們看過了，也覺著不是那么回事，有一種戲說的味道。”導演夫人倒覺著這劇本挺好，愛恨情仇說的多好啊。
關蔭當即察覺到不對勁了。
誰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這種把戲？！
“這劇本應該是從女頻改編來的吧？”關蔭找出關鍵詞在網上一查找，還真就是一家專門做女頻的網站搞的一本。
“有人在試圖搞亂我們的歷史。”梁姐姐拿出電話就要找總局過問。
關蔭擺手：“這不是總局的意思，這應該是他們在告狀。今晚的聚會，所料不錯的話，不少人知道你會來參加的。”然后眼睛一抬，“這劇本什么時候拿到的？”
一幫人大吃一驚，沈老師連忙要細說。
“我們昨天才拿到的，至于這次聚會的確不少人都知道，還有兩個本身就是調到總局的朋友，這個，這一本，還能有那么大的事情？”導演夫人連忙說。
關蔭沒說話仔細看了一下這部，三十來萬字，在女頻里頭是比較正常的了。
但這書……
既不是穿越文，也不是架空文，明確說“根據歷史改編”，網站推薦詞也是“嚴肅向歷史類”，在簡介里，作者也說“根據《舊唐書》嚴格按照歷史脈絡編輯”了，這就說明這部還比較火的……
“這是無知還是有人推波助瀾？大概率是無知，加上偶然的走紅。”關蔭翻出編劇團隊一看，立馬明白這是誰在找死了，仇云的新御用編劇朱某人嘛。
“這劇最好不要拍，現在的觀眾比你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科普的人員也很多，隨著自媒體的興起各類科普作者神通廣大，你敢說這是歷史劇，噴你都算是輕的，”關蔭道，“我估計你們要邀請什么小花旦或者小鮮肉參演，所以前面鋪墊了那么多。”
真不是。
他們的想法是看梁姐姐有沒有空閑。
“我要是再拍這種垃圾劇我就是個大垃圾袋了！”
這位立馬給了那幫人一盆冷水。
關蔭接著問道：“打算嚴格按照劇本拍，還是再創新啊？”
導演訕訕道：“公司的意思是完全按照劇本拍攝。”
也是啊。
《舊唐書》懂什么歷史啊，你給我當個遮面工具就行干嘛對我挑三阻四的呢。
“拍吧，拍完了我有話說。”關蔭干脆亮明了態度。
我允許你拍，但不允許你上映。
這總可以吧？
不行！
“趕緊打電話，這件事可不敢含糊。”導演立馬讓人先給制片打電話同時找總局的朋友詢問了。
制片人就是他們公司的老板，接到電話還有點不解。
這書有什么問題？
“歷史嘛，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唐太宗讓人修改史書，史書里記載的東西誰能相信啊，就這么拍吧，這部劇我很看好，或許能拉起我們自己的編劇團隊，跟那個網站深入合作了呢。”老板翻個身又睡著了。
總局的朋友一聽就明白，這是關老師根本不看好甚至很討厭的劇本。
這就對了！
“我說這就對了，讓你們去找匯文，你們說自己的資金不能支撐匯文的大劇本，那你們就拿這種報上來讓我們還站臺的劇本吧，拍好了別上映，拍不好讓你們老板多丟點金錢，一舉兩得啊。”那邊說。
導演氣得連發黑，你們這是遛狗呢？
朋友更不客氣地道：“給你介紹的大劇本，你覺著你實力不夠，什么實力不夠？我看你們就是不想放棄娛樂圈拍戲模式的好處，最近又參加一部分的劇組，讓你們覺著自己能膨脹一下了能給觀眾當面講一下價錢了還能比娛樂圈那幫人更有‘道德’，那我干嘛要給你好臉色？別說我坑你，這是你們老板選的劇本，你們在琢磨培養自己繼續在娛樂圈割韭菜的菜地呢，我們干嘛不收拾你？行了，你也沒膽量承擔那么大的因果嘛，就不收拾你了，自己考慮一下要走什么樣的路去吧，作為朋友我就告訴你一句，這種連最起碼的歷史都不尊重的所謂狗屁歷史劇，我們不同意，你拍了也是白拍，沒有上映的可能性。”
導演哭的抓起酒杯就給自己灌了一大瓶可樂。
打個嗝兒才覺著舒坦了許多。
可緊接著他又被收拾了一頓。
蔣姐拿著劇本跟梁姐姐商量了一下，她原本被定為在里頭扮演長孫皇后呢。
她不明白了。
“我后來看過歷史刷，無論哪本歷史書上面，都記錄著唐太宗對長孫皇后那才叫情深義重吧？長孫皇后的兒子造反，太宗皇帝都不舍得賜死呢，那怎么就讓小狐貍精‘威脅六宮之位’了呢？”蔣姐不明白，“難道太宗陛下是個傻子，六十年腦梗患者？”
那不可能！
“唐太宗是什么人？英明神武的確是千古一帝，他就做不來‘讓我拱手河山討你歡’的蠢事兒啊，何況長孫皇后容貌之美，那是含蓄的史書上都有明確記載的，何況那還是個非常賢明的皇后，群臣誰不佩服啊，再說，人家的身世……”梁姐姐搞不懂這里頭的邏輯了，“唐太宗到底是怎么被這幫人變成白癡，才搞得出這種事來的？”
那就是坐著是個制杖嘍？
首先，你得搞清楚，長孫皇后本身的才能就夠高的了，而且，人家可是個大美人兒，還是關隴貴族中的高門大戶的后代，更是太宗陛下少年夫妻一路走來的伴侶，這情分，誰能替？
所以，作者是制杖沒錯。
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