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術臺上乖巧的像粽子一樣綁著,身形壯碩的一銀一白,宋玲和身邊的四名護士額頭上冷汗快淌成雨水,匯流城河。
這要是手術中不小心弄疼了,二狼起身攻擊,她們幾個還不夠它們幾口咬的,誰讓她們瘦呢。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今天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絕對同意她老娘的話,去相親!!
宋玲覺得,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后悔過,后悔沒有聽她老娘的話!!
“宋醫生,怎么辦?”小護手也戴上了醫用手套,只是雙腿一直在打哆嗦,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沒法,上吧,它們四肢都被鏈子困住了。”妖妖和黑霸腰腹后背,都有傷,是被像綁烤乳豬的姿勢綁好的,而且是獵鷹和蠱親自動的手,為的就是避免它倆控制不住犯渾,給自家小主惹出事兒來,可是不治療也不行,兩只中彈數量不少,這點,從那厚重的狼毛都遮不住的血漬可以看得出,要不掏出子彈止血,估計很快就活不了。
“嗷嗷……”
“嗷嗷嗷……”
“啊啊……”
于是,樓下某一間臨時征用的急診室里,不時發出讓人背脊發寒的狼嚎和小護士驚恐的喊叫聲。
室外,不時有病患路過的時候被嚇到打擺子,尿失禁,然后扶著墻逼著自己挪動僵硬的雙腿離開。
乾宅這邊,歐陽蘭聽到自家兒子傳回來的消息,興奮的朝天笑了許久,眉眼里的喜氣,就好像古代男子的‘小登科’一般,恨不得拖著一眾婦人出去喝上幾杯,以表示自己的喜悅心情。
沒想到啊,沒想到,乾瑜那蠢貨竟然為了個村丫頭跟程家杠起來,還傷了程老太爺,嘖嘖……該怎么說他呢?這是一怒為紅顏?為了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哈哈……自毀前程,自毀前程啊……
啊,不對,她不能耽擱時間了,趕緊的,她得去找老乾,讓他好好的看看他那有出息的三兒子有多么‘聰明睿智’!!
歐陽蘭在乾宅大門口跟得到消息就立即趕回來的乾忠撞了個正著。
“老爺?”歐陽蘭看到迎頭來的車內乾忠那遮不住的怒容,趕緊讓司機把車停下,然后下車又回了院子里。
在乾忠下車的時候,收斂了眼底的興奮和喜悅,換成了一臉的擔憂和慈愛,“老爺,您可回來了,我剛才聽說……”
“閉嘴!”知道妻子要說出他不想聽的內容,乾忠第一次沖著嬌妻發了脾氣,無視嬌妻一臉哀怨,怒哼一聲上了樓。
進書房后,乾忠撥通了當鋪的電話,是小吳接的,誰讓秦經理不在呢?
哪知,“我是乾忠,給老子叫那小混蛋滾回家來!!”
‘啪’電話掛斷。
小吳同志一臉懵,呆了半響,才回味過來,是乾家家主,自家老大的父親?
難不成是程家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也是,這么大的事兒,都發生了半天了,是該知道了。
只不過,傳信?
呵呵……對不起,我沒聽見,我沒接電話……
乾忠哪里知道自己兒子的下屬會陽奉陰違,還在書房里氣的直砸茶杯、踹桌子。
錢老太爺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跟幾位老朋友打高爾夫。
確定是下屬說的事實后,不動聲色的跟幾位老朋友告了別,就讓司機開車回了乾宅。
自從幾個兒子和小閨女都成了家,他就搬到郊區老宅養身去了,沒什么大事兒,從不管小輩們的事情,所以,這也意味著,他收到一些消息的時間比乾忠要晚上很多。
回乾宅的路上,老爺子的臉一直都是沉靜而嚴肅的,只是相對于乾宅的怒,他看上去更加鎮定。
對于三小子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不得已,不會把家族的一切拋在腦后。
只是,那個丫頭,真的值得三小子不顧程家,豁出去?他記得程老二跟他還是鐵交情來著。
乾忠接到下屬的電話,說是老爺子回來了,頓時也不摔東西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收拾了一下表情,板著臉下樓了。
趙大梅有驚無險的完成手術,被護士從手術室推出來,院長跟在后面,劉珺從地上站起走上前,“薛院長,我媽的手術怎么樣?”
面對眼前這位渾身上下充滿違和感的少女,薛院長也不過是稍楞一下,“手術很成功,只是她的雙手,以后不能提重物,雙腿也無法再回到從前,可能會有些殘疾的癥狀表現在外。”確切的說,就是瘸了,好不了了。
“好的,辛苦了,院長。”劉珺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走到床邊,跟一位護士換了個,將趙大梅推向特護病房。
乾瑜始終在旁邊看著劉珺動作,直到她快消失在過道口,才像是驚醒過來一般,大步跟了過去。
一直等在外面的許主任還有醫生們這個時候才恍若清醒一般,硬著頭皮迎上來,“院長,程二爺的父親受傷,被送來醫院了。”
“什么?程二爺的父親?你怎么不早說,快帶我過去!!”竟然是老首長,薛院長驚得差點失態,跟程老太爺的身份相比,趙大梅的手術并不一定要他上臺,院里其他的外科主任都可以做到。
瞪起眼睛剛想訓斥幾句,怎么不去手術室找他,不經意對上齊零警告的眼神,頓時安靜成了鵪鶉,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看到,埋頭往樓梯口快步走去。也許是院長的動作和表情太奇怪,許主任也看向齊零所在的方向,然后,果然對上齊零不悅的利眸,頓時身子一抖,也裝作無意的轉身,走了……
看到人都走光,齊零和秦源才吁了一口氣,“樓下抽根煙去?”
“走吧。”
病房里,趙大梅仍舊在昏迷中。
劉珺給她掖好被角,站在原地沉默了半響,才轉身,看到欲言又止的乾瑜,“哥,晚點再談吧,我想先回去一趟,阿煜和幾個小的都嚇壞了。”
“好,我開車跟你一起過去。”
“嗯。”
劉珺離開的時候交代了護士,讓樓下的齊壹和齊貳過來門口守著,倆人就一塊兒離開了。
劉家,孫煜已經接到秦源的電話,聽到趙大梅沒事,他緊張的快要窒息的情緒才稍有舒緩,只是心里濃濃的擔憂,在沒見到劉珺確認之前,怎么都無法全部放下。
家里劉然和劉玨,劉帆三個小的,一直都紅著眼眶坐在客廳里發呆,楊麗早已經被趕過來的丈夫接回家了。
至于兩位老人,他們誰也沒說。
這兩年,家里出的事太多了,而且都是大事,搬了兩次家,一次逃,一次自行搬走,現在又是人出事,先是大姐,現在又是媽媽,對于一直覺得自己還小,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慢慢來的三小來說,稱得上是震懾性的警告。
古人說的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都是精辟的,他們在溫暖的搖籃里待了不過幾年,卻早已經忘了曾經的不得已與饑寒交迫時候想要不顧一切,走出一片天地的意志力,他們都貪婪的只知道享受生活,生活在大姐和媽媽的羽翼下,忘了這世間,風雨無處不在。
從來都不知道,人,真的可以弱小到這種程度,明明他們一家四口過得很快樂,很幸福,可是不過有一個例外出現,表面的美好,就會在頃刻間坍塌,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美夢,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次的事情以后,還會有其他災難出現嗎?誰也說不好。
而他們,現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哪怕人在家中坐,也可能會有禍患從天而降。
她的大姐,她的母親,一直守護他們幾個小的,可是站在最上面的她們,又有誰來守護?
“二哥……”喚了劉玨一聲,劉然再無話可說,但眼中的光澤,卻更甚了。
后來的后來,劉玨才明白知道,三妹今天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劉帆坐在一旁,看著哥哥姐姐,又看看發愣的盛盛哥,眼眶澀澀的。
想到大姐和媽媽,他想,確實,他們都該長大了。
沒過多久,大門外傳來汽車響動,孫煜最先反應過來,起身開門。
果然,“珺珺!”孫煜剛想伸手將人抱緊,卻在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之后,停滯在半路。
劉珺此時身上,用一片狼藉都是不太貼切的形容詞,簡直就像是屠宰場的屠夫,從頭到腳,臉頭發上都是血沫。
整個人周身都縈繞著死氣和血氣。
“珺珺?”
“我沒事,這是別人的。”雖然她已經脫掉外套了,內衫上仍舊印著黑紅的血漬,誰讓她內里的毛衣是白色呢?
乾瑜這時候從車上下來了,“小煜,珺珺她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
三個小的跟在孫煜身后,本來是準備抱著平安回來的大姐大哭一場的,卻在看到那滿身血漬時候止了腳步,不是嫌臟,而是恐懼!
為什么大姐身上會有那么多血,是媽的?
“大……姐……”劉然腿軟到哆嗦,靠著死抓著劉玨的手臂才勉強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至于軟下去,難不成媽沒了?
“不要瞎想,這都是雞血,不是人血,媽也沒事。”
扔下一句話,劉珺也沒有繼續安慰和解釋,回了屋子,她迫切的需要洗去這一身的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