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訣與煉蠹法相輔相成。
枯木訣是心法口訣,而煉蠹法是講如何煉制千奇百怪的心蠹。即便兩個人同修枯木訣,也絕對練不出一樣的效果,因為專攻的心蠹是不同的。
首先,要確定自己想煉怎樣的心蠹。
“要找個能和盜泉經配合的。”小枝這么想著,將煉蠹法往后翻了翻,發現有一種心蠹名為‘學蠹’。
“學蠹”就是專為盜法之術而創。
它極擅復制,生命力頑強又很聰明,會避開主要經脈,自動潛伏在安全區。
小枝將三分之一的心蠹抽出來,運功將它們煉化。這些心蠹合而為一,漸漸變大,須角清晰。小枝又取一部分心蠹出來,以同樣的方式將其煉化。最后,所有心蠹漸趨凝練,合而為一,化作一只漆黑如點墨的小蟲。
這只小蟲就是“學蠹”。
小枝將它放入氣穴中,重新恢復真氣,再凝出新的心蠹。
她發現這是個錘煉真氣的好法子,于是在臨考前,加緊煉了三只學蠹出來,還在白鸞的幫助下將盜泉術一口氣修到了“重載”一層。
考核那日,她自信滿滿地走進演武場,一到演武室卻傻眼了。
她的對手是孫鯉!
這家伙考核失敗后被派上前線,不但沒死,還殺了回來。從他回來那一刻起,次序表就發生了變更,而小枝近日沉迷修煉,沒有注意——她也壓根不知道次序表會臨時改變。
小枝努力定下神,悄悄觀察他。
孫鯉臉上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左手差不多斷了,只靠一點皮肉與肩膀相連。他整個人都變得陰狠兇厲,煞氣沉沉,看小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小枝就站在門邊,根本不敢上前。
孫鯉看著她,兀自笑了幾聲,沙啞地說道:“你可知……我是如何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小枝未答,猛一低頭,血芒從她發梢擦過,狠狠從墻上彈開,飛散成花。血色飛花散落在地,將地面腐蝕成一片片血沼,血沼中涌起的兇煞之氣讓人難以呼吸。
孫鯉仰頭狂笑:“上回著了你的道兒,這次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小枝被困在血沼中央,進退維谷,只能眼看著他靠近。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孫鯉的修為,應該是筑基三層左右,比她高了整整一個境界。
正面取勝是不可能的,必須趕緊想個辦法。
小枝用枯骨術壓制自己的氣息,小心沿著血沼邊緣行走,試圖從側面靠近。但孫鯉在前線經過了生死之間的磨煉,進步很大,也謹慎不少。他抬手向空中飛出一道血絲,整個人像蜘蛛似的掛了起來,將下方俯瞰得一清二楚。
又幾道血芒飛來,小枝在狹小的空隙中艱難躲閃,別說是還手,就連自保都難。
這些血沼腐蝕性極強,她扔了個玉簡去試,結果連泡都沒冒就化作了青煙。
最后她只能貼墻而行,緩緩靠近孫鯉。孫鯉不屑地笑了笑,手一揚,灼灼火焰上涌。小枝收腳,低頭一看,褲腿都被燒了一半。
不知何時,那血沼竟已化作了熔巖!
孫鯉有其兄長孫鱗的蔭蔽,自小習得蜀山真傳——萬象陣圖。此法極為厲害,修到至境,可以將天地萬象納入陣中。但孫鯉心思毒辣,胸懷狹隘,所以用陣圖觀想出來的大多是巖漿、雷雨、血海之類的惡象。
對于小枝來說,這些惡象已經非常兇猛了。
她在地上跑了一會兒,漸漸也發現了孫鯉用的是陣法。
破陣必須找到陣眼,但是偌大演武室,要找陣眼實在太難。
“別想逃了!”孫鯉又大笑起來。
墻壁上齊刷刷地冒出荊棘鐵刺,小枝想要躲避,但這些鐵刺不斷延長,居然交叉著橫跨了整個演武場。她試圖跳上鐵刺,一步步接近空中懸掛的孫鯉。
孫鯉也注意到了,他又一抬手,上方鐵荊棘像雨一般落下,密不透風地朝小枝籠罩過去!“
小枝避無可避,只得抬手抵擋。
心蠹將刺入手臂的鐵刺蛀噬,然后小枝反手就抓住外面半段,運足真氣,一躍朝著孫鯉跳去。
孫鯉微愣,沒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快,從消除危機到借力突襲,不過短短一息。
不過就算小枝能靠近也無濟于事。
孫鯉冷笑,抬手再度結陣,空中飛來兩只禿鷲。小枝不閃不避,一把抓住禿鷲,最后被它啄了眼睛才放開手。
她從空中墜落,手杖先觸地一緩,然后才滾落在巖漿池旁。
那兩只禿鷲飛回孫鯉臂上,他厭煩地看著小枝:“差不多了,我也沒心思折磨你,直接殺了罷。”
小枝捂住被啄的那只眼睛,抬起頭看著他。
她獨目之中流露的情緒太過平和,孫鯉忽然有些猶疑。
“我這是怎么了?還怕這練氣期的小屁孩不成?”
他自嘲了一下,再度結陣,地上烈焰忽起,天上也烈焰忽起。
……天上?
孫鯉抬起頭,看見演武室天頂之上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巖漿池,漫天火雨,正傾盆而下。
小枝在禿鷲身上注入學蠹,學蠹有頑強的生命力,足夠撐到孫鯉召回禿鷲,并與之相觸。
這么一來,她就盜得了一手萬象陣圖。
“雕蟲小技!”孫鯉冷笑一聲,抬手揮散空中烈焰。
小枝猛地朝一個方向跑去,孫鯉剛才還帶著嘲弄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練氣期的真氣根本無法支撐陣法,小枝也并非想用此陣將孫鯉擊敗。她只想自己結一個陣,看看陣眼在哪兒,然后將自己的陣法與孫鯉的陣法對比,得到參照系,找出他的陣眼。
孫鯉多說了四個字,“雕蟲小技”。
這四個字的功夫,小枝已經找到了他的陣眼。
她頭也不回地朝著那個方向跑去,孫鯉發現她的企圖,直接從空中躍下,揮舞著無數血芒追在她的身后。
小枝感覺背后刺入的血光從胸口冒了出來,她腳步踉蹌,速度不減。
因為她知道停步就是死。
跑!
她心中只有這一個字。
那雙常年沒有知覺的腿,不知從何處涌出了力量,支撐著她快步在巖漿池邊穿行。
她朝著陣眼跑,孫鯉朝著她跑。
小枝跑得呼吸都要停滯了,最終卻還是跑不過孫鯉這個筑基期的。
她招了招手,兩只禿鷲飛來,遮擋了孫鯉的視線。
這短短一剎那,她沒有再跑,而是直接回頭,手杖刺向了孫鯉的胸口,心蠹輕悄悄地繞過他的護體真氣,蛀噬了下面的玉佩。
清脆的碎裂聲從他衣下傳來。
禿鷲飛散,孫鯉看見小枝笑嘻嘻的臉,她說:“哎呀,你怎么又把玉佩藏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