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手里的紙鶴栩栩如生,隨呼吸起伏,就跟活物似的,一看就是萬里挑一的彩頭。
“可以。”祝無愁很快反應過來,“你中大獎了,記得給我玩一下。”
“不會吧……”
小枝甩了甩手,紙鶴吸附在掌心不動。
“現在怎么辦?”她慌慌的。
“兌獎。”祝無愁拖起她就走,“紙花是女子,紙鶴是男子,翼折而形弱,應該是樂修。如此甚好,我就差個能唱歌的男傀儡了。”
小枝覺得不太行。
自從她見過洞靈宗雙生子之后,“爐鼎”在她眼里就不是什么好詞了。
“聽說,前段時間,妙仙洲出去的爐鼎殺人越貨,把買主弄死了,傳得很不好聽。妙仙洲估計也想傍上蜀山選侍劍人的大潮,給自己宗門造勢,挽回聲譽。”
祝無愁對這種事倒是分析透徹,她繼續道:“這次拿出來的都是好貨。畢竟,蜀山上的候選人,有幾個不是天之驕子?隨便傍上一個都不算太虧,傍上未來的侍劍人更是穩賺不賠。”
小枝覺得她說的在理。
兌獎的地方就在街后,看起來很窮酸,門庭冷清,外面還有些落葉沒掃。
“真是這兒嗎?”小枝不安道,“我問問他們能不能把紙鶴退了。”
“退什么,給我用啊!”
兩人爭執著進了屋里,幾道禁制掃過她們的身體,有種穿過傳送陣的壓迫感。
眼前景色恍然一變。
周圍是一處幽深的溶洞似的地方,到處都是形狀奇詭的鐘乳石。鐘乳石里面泛著熒光,偶爾能看見被封印起來的紙花與紙鶴。
“竟然是鎮宗法寶……妙仙洲下血本了啊。”祝無愁驚訝道。
妙仙洲鎮宗法寶名叫“無量妙境”,是一方不完整的小世界。據說這里面有獨特的靈藥產出,可以用來培養極品爐鼎。
小枝手中的紙鶴張開翅膀飛走了,祝無愁連忙追上去。
小枝轉身想離開,卻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她只能跟著祝無愁往前走,忽然,眼前飛出一大片白色紙花、紙鶴。
它們撲棱著,摩擦時發出紙質特有的沙沙聲。花與鶴大片涌起,又大片落下,歌聲裊裊婷婷,舞樂漸趨清晰。
眼前桃花流水,沿山澗設坐席,人來人往,卻無一絲亂象。
席間有人水袖蹁躚,起舞弄花;也有人素手撫琴,和而為歌。更有人纖腰細腕、紅唇雪肌,承歡掌下,婉轉嬌啼。
溯流而上,盡頭桃樹落花。
樹下,青年著白衣雪裘,輕紗半遮眼,身側鶯鶯燕燕環繞。他溫然不拒,眼色低柔,風流天成。
“拂月公子怎么在這兒……”祝無愁詫異道。
拂月公子身邊,站著個格格不入的老嫗。她頭發被布包著,身上披金戴銀,臉上妝容濃麗,顯得俗不可耐。
那只飛走的紙鶴,靜靜落在了老嫗手里。
“喲,這么快就有人找著彩頭了?”老嫗露齒一笑,門牙是黃金做的。
她往河下看來,問小枝和祝無愁:“是你們找到的?”
小枝見公子也看過來了,忙往祝無愁身上一指:“是她。”
祝無愁挺胸說“是”。
老嫗將紙鶴展開成白紙,里面寫著兩個名字,墨跡一新一舊。
“鶴主謝折枝。”她砸吧嘴,哼了一聲,問祝無愁,“你是謝折枝?”
“呃……”祝無愁又想說是。
老嫗一皺眉,正要說什么,手中白紙忽然被人抽走。她仰頭一看,只見拂月公子指尖輕擦,將“謝折枝”這個名字抹去了。
小枝心里咯噔一下。
祝無愁悄悄傳聲:“你是第一次被你師尊抓到嫖男人嗎?”
“我不是,我沒有……”
拂月公子將紙還給老嫗,笑道:“多有叨擾了,改日再來無量妙境拜訪吧。”
“瞧您說的,怎敢說您叨擾!”老嫗戰戰兢兢,“馬上我們就把您要的花種送來!”
“嗯,多謝。”拂月公子藹聲道別,走下來牽起小枝,溫和地說,“你先跟我回去。”
小枝抽了下手,沒能掙開。
祝無愁訕訕地說:“哎,白高興一場。”
老嫗命人開了小世界的禁制,送幾位貴客離開。
臨走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問拂月公子:“對了,公子,謝迢仙尊要的藥,也一并交給您嗎?他幾月前問我要了之后,都沒有再提過這事兒,怕是忘了吧……”
拂月步子一頓:“藥?”
老嫗見他這般神色,立即反應過來,她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哎呦,記錯了記錯了!沒事,您先走吧。下次記得再來啊!”
拂月公子若有所思,從沙瀑道離開,帶著小枝去了竹樓。
幾人走后,一名抱琴男子走到老嫗身邊,低聲問道:“鷓鴣夫人,藥怎么辦?”
老嫗沉吟道:“先放著,等謝迢仙尊來取。”
“再放幾個月,藥就不靈了。”
“那就重煉。”
“可是……”抱琴男子有些不樂意。
這種丹藥材料極為金貴,無量妙境這么多年積攢,也難煉出一兩顆,現在難道全給謝迢拿來浪費了?
“望嶼啊……”老嫗微微嘆氣,“你不懂,像我們這種專修爐鼎之術的門派,在亂世中實在太難生存。只有背靠神山,妙仙洲才能走得下去。”
望嶼不言,眼神順服了不少:“是,夫人,我明白的。”
“這是你的信物,自己收好。”鷓鴣夫人將小枝拿到的紙張重新折成鶴形,交還給望嶼,“我知道,你們一個個心氣都高,不愿當爐鼎,給人做嫁衣。等謝迢仙尊來取藥,我就是把頭磕破,也會為你們求一線仙機的。”
“夫人……”望嶼開口有些哽咽,連忙閉嘴不言。
竹樓。
小枝一直在想那個“藥”。
謝迢管妙仙洲要了什么“藥”?又為何一直沒有去取?
“妙仙洲的無量妙境,環境特殊,多生奇花異草,都是外面見不到的,所以我才特地去要。”
很快,妙仙洲派人送來了珍稀花種,公子把它們小心種下,小枝在旁邊松土澆水。
她聽公子這么說,便問:“這些外面見不到的花草,也能用來煉外面見不到的藥嗎?”
拂月公子沒有回答。他輕敲花盆,真氣將種子保護起來。
小枝把枯木訣真氣覆在土上,按公子說的方法運功,模仿無量妙境的氣候。
過了會兒,種子冒出芽,小枝低落慌張的心情又恢復不少。
她接了水,把手上每一絲污垢都沖凈,然后朝公子伸出手。
拂月公子很自然地牽起她,咬破她的指尖,嘗到清甜的泉水和血味。
他滿足地嘆息,輕聲道:“妙仙洲有種藥很出名,叫萬壽丹,可以改人壽數。”
小枝指尖一抽,被他狠咬至骨,刺痛感一直延伸到脊椎頂端。
改人……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