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離開蜀山后,桓陵公子還呆站到原地。
他的追捧者們都說不出話,他自己也說不出話。如果一言不發地離開,好像又太尷尬了。
桓陵只能勉強微笑,神情自若地對周圍人道:“是我大意了,蜀山藏龍臥虎,名不虛傳。”
蜀山弟子:“請讓一讓,不要擋著傳送陣。”
桓陵公子強撐著這副溫和表情,在幾名弟子的帶領下,到了雪飲道。
他初來蜀山,要先拜師修道。
蜀山匯集無數大能,在雪飲道公開傳法,沒有任何門檻,想學什么都可以。
桓陵的目標一直很明確,他要拜在拂月公子門下。
他覺得,他撿了昆侖劍影,拂月公子也沒有理由不收他。
很快,他被帶到了竹樓面前。
“拂月公子不收徒的。”有個好心的蜀山弟子告訴他。
桓陵失笑:“怎么可能?謝折枝不是在他門下嗎?”
“那是謝迢仙尊硬塞過去的,而且……”蜀山弟子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說什么,“還是不要打擾拂月公子吧,他很忙的。”
桓陵自信道:“無妨,我知道幾位真仙對弟子要求頗高。但我自問道心堅定,心性也好,天賦也好,都經得起考驗。”
“心性和天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才把昆侖大師姐給撞了啊!!
蜀山弟子還沒說完,桓陵已經叩響了竹樓的門。
蜀山弟子趕緊溜了。
桓陵站在門前等待一會兒,門緩緩打開,里面飄出一片潔白的羽毛。
兩只雪白的鸞鳥站在門邊,圓溜溜的黑眼睛盯著他看。
“請進。”
竹樓里傳出拂月公子的聲音,空谷幽澗,清澈如洗。
“你是那個找回昆侖劍影的孩子?”
“正是晚輩。”
桓陵緊張地走進去,竹樓內很暗,沒有燭火,四角掛了用薄紗包住的夜明珠。
花架下,拂月公子一襲白衣,輕紗覆眼,半披玄袍,正在修剪枝葉。長袍拖曳及地,和新落的花枝疊在一起。
他比想象中還更和藹,明明看起來也是青年模樣,稱桓陵為“孩子”的時候,卻沒有任何違和感。
桓陵不敢上前,恭恭敬敬地垂首道:“晚輩自覺與昆侖緣分頗深,此番前來是想求師問道。公子可以隨意考驗,我什么都愿意接受!”
拂月公子抬起頭:“嗯。”
嗯??
桓陵再怎么聰明也領會不出這個“嗯”的意思,他苦思冥想,總覺得拂月公子好像是隨口答應了。
“多謝公子!”他感激道,“不知何時能見到謝師姐?”
他感覺拂月公子和那兩只白鸞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我只是……比較好奇……”
謝折枝聲名在外,與解子真、虞屏錦一樣,都被認為是下代神山魁首的有力人選。
桓陵對她有好奇,當然也有不服。
“是這樣的……”拂月公子沉吟道,“我近日忙于雜事,沒空收徒授法。不過你在修行上有什么疑問,都可以來找我。”
他對桓陵笑了笑:“隨時歡迎。”
太溫柔和藹了!
這就是的風度嗎!
桓陵感動道:“多謝公子!我定不會負您重望!一定要在以后的修行中超過謝師姐!”
不知道為什么,拂月公子好像又沉默了幾秒。
再看他時,他還是溫和淺笑的。
“嗯……”
又是“嗯”。
桓陵領悟不出他的意思,但隱隱感覺是在鼓勵,于是感激道:“不知何時可以跟謝師姐見面切磋……”
“你先出去吧。”
“啊?”
拂月公子歉然笑道:“我有要事,脫不開身。若是你求師心切,可以先去雪飲道其他地方看看。”
“啊?噢,這樣啊……打擾您了。”
桓陵離開了竹樓。
他表面上寵辱不驚,其實心里已經樂開了花。拂月公子太忙,不能收徒,但是可以隨時給他答疑解惑,這已經是履行師職了!
他初入道途就有這樣的機緣,光明未來觸手可及!
“我剛才是不是太冒失了?”桓陵想起自己提了好多次謝折枝,便反省道,“唉,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勝負心強,同門相鬩。下次還是友善點,討好一下謝師姐吧。”
剛剛從傳送陣出來、遠在商丘的“謝師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這次她接的任務是,前往商丘燧皇陵,押送先圣火種。
五神山為人族助戰,準備沿戰線點燃烽火。這烽火不能隨隨便便就滅了,所以必須采集特殊火種。
鳳凰神火、祝融神火、天雷劫火……還有最重要的,燧皇種火。
燧皇種火,是上古時為人族照破蠻荒的火,也是燧皇的封圣之火。它極為珍貴,被五神山封存在商丘燧皇陵中,由守陵人保護著。
這次前往商丘運送火種的人,足足有三十來個,全部都在筑基以上。
小枝從傳送陣離開,先與他們會合,然后一起在城郊驛站等候長老。
她悄悄觀察了一下,這三十多人中有一半是卻邪使,另一半是普通弟子,只有她是候選者。
入夜后,很多弟子都在大堂里討論行程。
小枝默默躲在角落里,邊聽邊思考對策。
燧皇種火是比較容易接近,又效果頗強的圣物。所以幾天前,她在塵囂道翻到這個任務時,就打起了它的主意。
她已經計劃好了。
等種火從燧皇陵中出來,她就在隊伍中制造混亂,讓魃趁機奪火,偽裝成妖獸突襲的樣子。
“要是沒成功怎么辦……”陸長光問道。他死活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會跟人討論盜圣物。
“這是計劃甲,沒成功還有計劃乙呢。”
小枝信心滿滿。
領隊長老在午夜子時抵達,她是個年近三十的高瘦女子,身材干癟,手指跟鳥爪似的細。
“文長老,現在就啟程嗎?”
“那是自然。”文長老聲音尖細,聽著也像鳥叫。
一行人午夜入燧皇陵,在守陵人的帶領下,到了藏種火的地方。
那是一棵燒焦的巨木。
它的根系盤踞在墓底,即便通體焦黑,也死死抓住大地不放。它的枝條幾乎蔓延到了陵墓的每一個地方,那種輕微的焦味跨越千古,至今仍在陵中徘徊。
“請小心些。”守陵人在樹上一劃,一縷小小的火苗冒出來,被他托在掌心。
文長老取了個小小的玻璃瓶,將它裝起來。
一行人走出陵墓,翻山越嶺,將種火送往迎來前線。
至月色昏暗,星光大放,途徑山谷時,文長老提出稍作歇息。
小枝覺得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