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騎著摩托車沿著海邊而行。
魔都東面和南面臨海，北面是長江，此刻他所在的這片是南面的海邊，和他住的城市隔海相望，中間還有橋連著。
之前他問林雨蘭有關快艇的事，就是因為兩邊最方便的交通方式不是高鐵，也不是開車，而是開快艇。
坐快艇的話，半個小時都用不著就可以到了，開車走大橋，無論如何也得一個小時，這還是不堵的情況下，像他過來的時候是騎摩托，連大橋都不能上，必須繞，那就得兩個多小時。
“你到底認不認識路？”林雨蘭靠在杜南的背上打著哈欠問道。
“就快到了。”杜南看著摩托車龍頭上架著的手機，那上面有地圖，地圖上有一個小紅點。
從地圖上來看，他和那個小紅點應該已經重合了，但是他根本沒看到任何東西。
突然，杜南眼睛一亮。
“到了，我們到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拐上了旁邊的一條小路。
他看到的是一個很小的卸貨碼頭，也就一百多米長，碼頭邊上是一排廢棄的集裝箱。
這些廢棄的集裝箱五花八門，顏色也不一樣，很多集裝箱上面還有英文、法文、德文、阿拉伯文，不過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銹蝕得很厲害，一看就知道已經有年頭了。
在這片集裝箱堆積場的盡頭有幾個已經改造好的集裝箱。
還別說，這幾個集裝箱有點味道，互相交疊在一起，卻又不是那種整整齊齊的堆疊，互相之間錯開了一些，所以很有幾分后現實主意的味道。集裝箱本身被重新油漆過，一點看不出是舊的，還裝了塑鋼的門窗。
這些集裝箱全都有陽臺，其中一個陽臺上站著一個人，一個二十多歲，穿著一身工裝衣褲，卻扎著辮子，留著小胡子，感覺有點像玩藝術的人。
………………
“你這里不錯。”杜南看著四周。
“馬馬虎虎吧，國內對房地產非常重視，但凡是妨礙房地產的東西，全都被限制得挺嚴，咱們這個只能小打小鬧。”小胡子姓柯，還真是一個搞藝術的，不過本職不是這個，也幸虧剛才杜南事先打了個電話，要不然過來都找不到人。
“我要四個集裝箱，拼一個四合院。”杜南直截了當地說道。
“四合院這種東西太沒技術含量了。”小胡子沒談價錢，反倒是一臉厭棄。
“朝里的一面全部打通，中間我要弄一個院子，朝外的一面給我開一圈窗戶，一長條，玻璃給我固定死……你這里有沒有電腦？”杜南突然感覺嘴里說很麻煩，還說不清楚。
“進來吧。”小胡子發出了邀請：“里面可能有點亂，不過絕對干凈……你們能不能脫一下鞋？”
杜南和林雨蘭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感覺眼前這個小胡子挺有個性的。
開門，進屋。
里面確實亂糟糟的，地上到處是揉成一團的廢紙，還有畫了一半的圖。
“我本職是搞雕塑的，不過為了糊口也做點別的，比如室內裝修，廣告設計，插畫，還有這個。”小胡子指了指外面的集裝箱。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起了一塊平板，然后把一支筆塞在了杜南手里。
平板是打開的，小胡子隨手點開了一個軟件，一個杜南沒有見過的3D繪圖軟件。
“這是什么軟件？”杜南感到奇怪。
“專用的……沒什么了不起，一個開源的東西，專門就是用來做這個。”小胡子聳了聳肩膀：“別問太多，我也不是很懂，我是搞藝術的，對計算機不熟……你會用嗎？”
杜南感覺自己被看扁了。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咣當一聲。
兩個人轉頭看去，就看到林雨蘭手忙腳亂地想要把一個非常復雜的東西重新拼起來。
那玩意兒原本應該是一艘船，一艘二戰時的戰列艦的模型。
“你別去動它，越動越糟糕，說不定碰壞些什么。”小胡子連忙阻止，緊接著他沖著角落一指：“你坐那兒，那兒比較安全。”
“你對女人都這樣不假辭色？”林雨蘭繃著臉走了過來，她才不會聽話地坐在角落里面呢！
“別以為我聽不懂，我不是彎的，只不過我不太喜歡別人在我的工作室東摸西摸，特別是女人，好奇心強得和貓咪一樣。”小胡子一點都不客氣。
“你沒女朋友？”杜南問道。
“有，我有女朋友，還很多，只不過大家都只是玩玩，沒人會當真。”小胡子很淡然地說道。
“那個船模很貴吧？”杜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用不著在意，3D打印的，只是一些小部件是用金屬制作，對于干我們這一行的人來說，3D打印機是最好的東西，減少了很多工作量，也是最壞的東西，門檻降低了，誰都可以踩進來，一臺3D打印機，再配一臺雕刻機，齊活了。”小胡子一臉無奈，一肚子抱怨。
杜南不再多說什么，他開始在平板上畫了起來。
那個軟件非常簡單，連小胡子這樣對計算機不太懂的家伙都能用，更不用說杜南這個工科男了。
四個小型集裝箱被放在了一起，頭尾相連，組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回字形，中間那個是天井，同樣也是院子，沖著院子的鋼板全都被打掉，換成了玻璃，杜南在上面寫了“雙層、隔熱”幾個字，沖外的鋼板被橫著開了一條環形的槽，這就算窗，還是固定死的。
“門，你忘了門。”小胡子在旁邊提醒道。
“我沒忘。”杜南在里面和外面各畫了一架扶梯，他還在外面那架扶梯上寫了“活動”兩個字。
“你的腦洞夠大。”小胡子摸了摸他的胡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根本就是按照堡壘來設計的，如果把那一圈環形的窗戶換成射擊孔，那就更完美了。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設計既簡單、又簡潔、還簡練。工程量不大，造價絕對便宜，但是最后的效果絕對不差。
“這也太蛋痛了吧？想要進門，先得爬梯子到頂上，然后再爬下來。”作為一個藝術家，小胡子不管怎么說也要評論兩句。
“我是強迫癥，外側的窗戶如果不是一圈，就不完美了。”杜南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他的真實目地是不想村里的老頭老太太三天兩頭來串門，爬上爬下對他來說確實麻煩，對那些老頭老太太來說就更麻煩了。
小胡子接過平板，再上面按了一下。
一個列表立刻跳了出來。
“你選的是六米長的小型集裝箱，我每個要你三千五，這不算貴吧？加工費也便宜，你這真的不費工夫，全部加起來算你八千，窗戶要雙層的，窗框要鋁合金？還是塑鋼？”小胡子問道。
“塑鋼。”杜南毫不猶豫地回答。
“全部加起來同樣算你八千。”小胡子并沒打算多賺，因為這都不是大頭，真正的大頭是內部裝修。
這就是用集裝箱改造房子的現狀。
因為這玩意兒一般都是用來作為臨時宿舍，所以廉價是根本，開價太高的話，客戶就找別家去了。
真正賺錢的還是裝修。
“你這里有沒有快艇租借？”杜南問道：“我是長租。”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小胡子可能有門路。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沒有門路不可能搞這個，更何況還獨占一座碼頭。
“只有快船，沒有快艇。”小胡子連連搖頭：“快艇這東西控制得嚴，這全都是走私鬧的。”
“這有什么講究？”杜南雖然經常回島上玩，卻不懂這個。
“快船一般是用柴油機或者小馬力的汽油機，反正就是限制你的速度，不允許超過三十節，船一般比較細長，為的是在水上滑不起來，同樣是為了限制速度。”小胡子在那里解釋，正如杜南預料的那樣，他果然有這方面的門路。
“夠了，這就是我需要的。”杜南連忙說道。
“如果長租的話，五千一個月，不過要十萬押金。”小胡子倒也沒狠宰杜南，畢竟這不是他賺的，就算給抽成也不會很多。
“可以。”杜南一口答應下來，反正這錢不是現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