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太太已經睡下了。
在此之前,馬丁已經來過,附在廖人渣的身上看過她的傷勢,基本上問題不大,頂多就是需要注意,可能有臟病,按照馬丁的建議,最好是去醫院看看,不過他還是留了一張處方。
杜南當然也沒閑著,他對照處方,把其中的一些藥換成了1996年能夠買到的最好的藥。
“老婆,你在這里躺著,我去把阿龍換回來,這兩天讓他照顧你。”人渣律師倒是很想陪著自己的老婆,問題是做不到,他得在天亮之前回去。
鎖上門,從旅館里面出來,他騎著踏板摩托往醫院趕。
回醫院走的仍舊是東側的矮墻。
人渣律師是看著時間過來的,進來的時候正好六點,此刻的他仍舊是那身醫生的打扮。
還是那個男廁所,一進去,廖人渣就看到小弟阿龍在里面等候著了,兩個人連忙把衣服換回來,阿龍順便把臉上的化妝全都弄掉,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全都塞進了一個塑料袋里面。
“這玩意兒回頭全都燒掉。”廖人渣低聲說道,他指的東西包括緊身衣,軟底鞋,塑膠手套,反正這些全都得毀尸滅跡:“別忘了那輛踏板摩托。”
“我明白。”阿龍連連點頭。
“幫我照顧好你大嫂,我盡可能早點從醫院里面出來,另外床頭柜上有一張處方單,你幫我買來,可能還要買鹽水瓶,注射器之類的東西,反正你幫我一手搞定,你嫂子一向疼你。”廖人渣嘆了口氣。
說完這些,他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阿龍沒走,他找了一個“包廂”往里面一蹲,然后往馬桶上一坐,開始打起瞌睡來。
他現在不能走,至少得等到七點半,那時候人就漸漸多起來了,另外也是醫生換班的時候,混出去比較容易,還不容易引起懷疑。
“什么?張禿子那伙人失蹤了?整個樓都是空的?”警察局里面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畢竟是一起綁架殺人未遂案,雖然欠高利貸不還被這樣對待很正常,但是廖人渣畢竟沒死,所以警方也不敢太過敷衍。
按照這幾個警察的想法,張禿子那邊肯定是要盯著的,最好把廖人渣的老婆找出來,把綁架案消了,至于高利貸,那完全可以另算,只要別給警方惹麻煩就行……說實話,他們巴不得放高利貸的人宰了那個人渣。
現在這個變故,讓為首的警察感到莫名其妙。
“難道是畏罪潛逃?”一個小警察自言自語起來。
“怎么可能?雖說放高利貸是違法的,綁架、傷人就更不用說了,但是這種事從來沒人當真,張禿子干這一行十幾年了,他手頭至少有二十條人命,不都在那里掛著?有人抓他過嗎?”旁邊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警察說道。
“這下恐怕有麻煩了,姓廖的可不是省油燈,他認識的人可不少,說不定他請了職業殺手,把張禿子那幫人全都干掉了。”為首的那個警察基本上已經猜到了真相,唯一沒有猜到的就是廖人渣沒請殺手,而是親自動手。
“張禿子也不簡單,他的背后有好多人呢!”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警察感到頭大了。
放高利貸的背后都有人。
放高利貸本來就是黑幫的財源之一。
黑幫來錢的幾個門路,一個是收保護費,第二個是經營酒吧、俱樂部,說穿了就是一個“黃”字,第三就是賭場,反倒是毒品已經很少有人沾了,玩這個的大多是一些剛剛興起的小幫會,要不然干脆就是小團伙。
“那個律師背后也有人?”另外一個警察問道。
“應該沒有,這家伙是吃法律飯的,輕易沒人會和他結仇,他這一次去惹張禿子,恐怕是因為張禿子原來的后臺跑路了,所以這家伙以為張禿子是軟柿子。”為首的那個警察對黑道的情況了如指掌。
“難道不是?”小警察問道。
“張禿子一向腳踩幾頭船,認一個老大,再攀一個老大,同時結交幾個老大,認的那個老大當然要盡可能巴結,攀的老大逢年過節孝敬一下,結交的老大時不時去請個安。所以一個老大剛剛倒下,他立刻又有了新老大。”為首的那個警察說道。
“姓廖的不知道?活該他倒霉。”小警察說道。
“那個家伙消息靈通,不可能不知道,十有八九是猜測張禿子剛剛拜的老大未必會真的力挺,姓廖的十有八九也做好了實在不行就還錢的準備,可惜他猜錯了,張禿子背后的那位真的愿意力挺,而且張禿子打算拿他立威……但是現在看來張禿子也錯了,而且錯得更離譜,姓廖的背后也有人,還是狠角色,所以姓廖的沒死,他卻失蹤了,還是一群人一起失蹤。”為首的那個警察詳詳細細地分析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小警察問道。
“還能怎么辦?查案子,收集證據,尋找兇手。”為首的那個警察懶洋洋地說道,他嘴里是這樣講,但是看他的神情,很明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想法很簡單,說穿了就是一個“拖”字。
當初他對廖人渣也是采用這招。
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畢竟派了人盯著張禿子,還在廖人渣的家里到處收集證據,然后拿去化驗,只不過他收集的東西多了一些,需要檢查的項目也比較多,但是真正有用的一個都沒有。
現在他打算同樣這么做。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怎么回事?”為首的那個警察走到了窗口。
“好像是張禿子的老婆,還有張禿子的那些小弟的親友。”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警察認出了其中的幾個人。
“張禿子背后的人出招了。”為首的警察一聽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招叫仙人指路。
他轉頭看了看身后那幾個警察,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看來咱們當然有人很喜歡錢,什么錢都敢拿。”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這幫人來得太快。
如果是張禿子的人發現張禿子和十幾個兄弟失蹤了,首先想到的絕對不是通知張禿子的老婆和家人,而是到處尋找,也有可能會報警。
事實上他甚至已經猜到通風報信的人是誰了。
小警察剛來,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就算想通風報信,也找不到門路。另外幾個人稍微知道得多一些,但是除非像他這樣,對這片區域的黑幫勢力了如指掌,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奧妙,所以只有一個人有可能通風報信。
想到這里,為首的警察沖著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家伙冷冷地看了一眼。
“這怎么辦?”旁邊一個警察急了。
“用得著你我操心嗎?這件事十有八九是躺在醫院里面地那個家伙找人做的,底下這幫人也是沖著那個家伙去的,讓他們去斗,咱們在旁邊看戲。”為首的警察根本不在乎。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進來:“李sir,局長讓你去一趟。”
“你是怎么作事的?綁架,殺人未遂,這么大的罪名,你當時就應該把張禿子那幫人抓起來,至少關四十八小時,我就不信那個律師背后的人能夠在警察局里面把人給搞失蹤了。”
一個腦滿腸肥,體重至少兩百四十斤的胖警察在那里拍著桌子大罵。
為首的那個警察只能默默承受局長的訓斥。
他很清楚,這是姓廖的開始反擊了。
張禿子背后的人讓張禿子的家人來警察局鬧,無非是為了讓警察局立案調查,顯然這樣做的話,姓廖的就成了嫌疑犯。但是現在姓廖的直接走上層路線,說穿了就是為了把失蹤定性為潛逃。
“現在事情已經搞到這個份上,不管怎么樣,你都得把這個案子給壓下去。”局長終于說出了他的意圖。
“我會警告河狗,讓他別再惹麻煩,要不然我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另外張禿子那幫人肯定是畏罪潛逃。”為首的那個警察說道,上面都已經定性了,他絕對沒興趣硬扛。
“知道就好。”局長擺了擺手。
這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現在張禿子那幫人全都失蹤了,可以說是畏罪潛逃,也可以按照失蹤案來調查,后者有一堆麻煩,偏偏嫌疑人是個律師,還身受重傷躺在醫院里面,姓廖的只要把電視臺的人召來,警方的壓力可就大了,另外別忘了姓廖的身后也有人,這個是原來未曾預料到的,如果繼續查的話,那幫人會不會束手待斃?
到時候會不會連姓張的家人一起殺?會不會順手干掉河狗那個混蛋?
本來只是一起小案子,弄到最后或許會成為黑道大火并,到那個時候電視臺一整個月的新聞全都有了,還可以來一個追蹤報道,連下個月的新聞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