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三兒是個很容易知足、很知天命的混混,自打被抓了之后,就把地牢當自己第二個家了,樂樂呵呵的看著身邊的鄰居換了一茬又一茬,完全不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落到鄰居們的那個下場。
影十八覺得這個混混是個特別神奇的人,有的時候值夜無聊了,如果貓三兒也沒睡,兩個人還會嘮嘮嗑。他曾經問過貓三兒,真的就這么安心的待在牢里,一點都不想出去,一點都不想跟老娘和兄弟團聚嘛,如果是他的話,他肯定會想方設法也要跑出去的。
貓三兒的回答讓影十八很出乎意料,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混混表面上吊兒郎當的,內心還是很細膩的。
“我在這里有吃有喝的,過的比在家里都舒心,老娘和兄弟也不用擔心我出去瞎胡鬧了,不是挺好的嗎?再說了,老娘和兄弟有沈家軍的各位幫忙照顧著,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老娘的病能好,只要兄弟不像我似的,可以走正途,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安心了。反正我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我兄弟以后若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有我這樣的哥哥,對他來說應該也是很困擾的吧?趁著他現在年紀還小,不怎么記事,就讓我徹底離開他的生活。”
“所以,就算把你放出去,你也不會回家,是不是?你打算離他們遠遠的,努力生活、努力賺錢,然后托人送給他們,但就是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對不對?”
“對,我就是這么想的。”
自打跟貓三兒聊過之后,影十八對貓三兒的印象突然就變好了,他覺得這個人還是很有擔當的,是個純爺們,他雖然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雖然也干過一些讓人鄙夷的事情,但這些都源于他要為老娘治病、要養活年幼的弟弟,他小小的年紀就承擔起了一個家,成為了這個家的支柱,光是這一點就很值得敬佩。當然,影十八并不贊同貓三兒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生活的艱難并不是他做那些壞事的借口,無論日子有多困難,還是要走正路的。
這一次抓到了疑似威脅貓三兒偷入鎮國公府的幕后指使,影十八很高興,自告奮勇的去找貓三兒,讓他指認一下這個黑衣男人,若是這個黑衣男人阿白真的就是貓三兒曾經提過的那個人,也許貓三兒的罪責也會相應地減少一點,在這牢里住的時間會短一些。
“喲,過年好啊,十八大人!祝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升官發財呀!”貓三兒看到影十八站在他的牢房外面,很開心的揮揮手,剛剛過去的這個年三十兒是貓三兒記事以來過得最好的一個,雖然沒有小酒助興,但大飯是非常的豐盛,他吃得非常的滿足。而且,他居然可以在大年三十兒洗一個熱水澡,換一件干凈的衣裳,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以后若是誰敢在他面前詆毀沈家軍的任何一個人,他絕對會拼命的。貓三兒從稻草鋪上爬起來,走到柵欄旁邊,好奇的看著影十八,他本來以為至少在大年初五之前是見不到沈家軍的任何一人的,沒想到剛到大年初一,就看到了經常一起嘮嗑的兄弟。貓三兒好奇的看著打開牢門,走進來的影十八,問道,“你……這是要干嘛?國公爺和沈將軍是打算放我出去了嗎?”
“你想的太多了!”影十八拍拍貓三兒的肩膀,“國公爺和老大有令,讓我帶你去指認一個人。”
“指認什么人?這大過年的,你們都不歇著嗎?不去逛逛廟會,樂呵樂呵嗎?”
“要不是去廟會,也就碰不上這事了,你也不用去指認了。”影十八撇了一眼貓三兒,“這邊走!”
“喲,我的新鄰居規格這么高呢?居然住了那兩個金將的牢房,還……”等走到牢房門口,看到床上躺著的那個人,貓三兒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整個人顯得特別的激動,他抓著影十八的袖子,嚷嚷道,“就是他,就是他,你們居然抓到他了!”
“你確定?”影十八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當時不跟我們說沒看到這個人的正臉嗎?怎么看一眼就確定了?難道當初的那些話其實是騙我們來的?”
“不是啊,十八大人,我怎么可能騙你、騙國公爺和將軍呢,你們對我這么好!”貓三兒使勁的搖搖頭,伸出三個指頭,說道,“我發誓,我當時說的都是真的,我絕對不會騙人的!”貓三兒壓低聲音,湊到影十八的耳邊說道,“十八大人,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這個人的體態很特別,跟咱們大夏的人完全不同,只是,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但這個人的身形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所以,他的確就是那個指使你的瘦高個兒的黑衣人,對不對?”
“沒錯,我確認!”貓三兒很肯定的點點頭,“讓我跟他當面對質都沒有問題。”
“很好!”影十八又一次拍拍貓三兒的肩膀,“我送你回去,也許,國公爺和我們老大會親自問你的。”
“可以的,任何時候都可以傳喚我!”
影十八把貓三兒送回了他的牢房,自己匆匆忙忙離開了地牢,往鎮國公府的暖閣趕去。
“國公爺,老大!”影十八向兩個人行了禮,“我已經讓貓三兒看過那個阿白了,他確認這個阿白就是當初威脅他,讓他夜入鎮國公府的那個黑衣人。”
“這么肯定?”沈茶點點頭,“確認了就好,你們要好好的招待他,不要讓他餓著,也別凍著他,他提出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就都滿足他。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要按時供給,你去膳房跟莫大師傅說,這位壯士的飯量大,他的飯菜要比別人多一倍。如果他不吃,你們就要勸著他吃,怎么勸,你們自己看著辦。”
“是,屬下明白!”影十八應了一聲,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那個,國公爺,老大,你們不審他?”
“不著急,過年期間不宜動刀子,也不宜見血,至少要過了初五再說。”沈茶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薛瑞天和紅葉,朝著他們招招手,跟影十八說道,“你去吧,按照我說的做。”
“是!”
沈昊林看著影十八離開了暖閣,示意薛瑞天和紅葉坐下來,“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這不是聽說你倆搞了件大事,把人家的茶棚子拆了,回來湊湊熱鬧嘛!”薛瑞天打了個哈欠,朝著給他們端來姜湯的梅林道了謝,說道,“怎么回事啊?難不成逛了個廟會又碰上不開眼的人了?”
“這回可不是什么不開眼的人,這回是我們求而不得的人。”沈茶輕輕一笑,“抓到那個指使貓三兒的黑衣人了,我和兄長、還有其云和酒兒去茶棚喝茶,順便歇歇腳,誰能想到那個人也在那里。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了,我們豈有不笑納之理,是不是?”
“抓……抓到了?這……還真是有點突然,找了好幾個月沒找到,不找了,偏偏又撞見了。”紅葉有些驚訝的看著沈茶,“所以,你剛才讓十八去弄什么宵夜,也是給他?”
“嗯!”沈茶看了一眼在聽說黑衣人被抓之后,有點變顏變色的紅葉,覺得很奇怪,“二虎堂的功夫不是對吃食很在意嘛,聽說他們要保持輕盈的體態,每天只吃兩頓飯,也有很多東西都是不吃的。但客隨主便,到了我們的地盤就要聽從我們的安排。”
“我就猜到你是在打什么主意。”沈昊林從沈茶面前的碟子里面拿了一塊杏仁酥,無奈的搖搖頭,“這個阿白練的功夫應該是要求他不能胖,一胖毀所有,你這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的招呼他,肯定會讓他在短時間內迅速的胖起來,身輕體軟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了。”
“打蛇打七寸,打人要打他的要害,不是嗎?”沈茶又看看紅葉,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了,不免懷疑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但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沒事吧?剛才的臉色可不太好看。”
“是嗎?我都不知道!”紅葉輕咳了一聲,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尷尬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外面太冷了,所以……將軍不用在意。”
沈茶輕輕挑了挑眉,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覺得今天的紅葉怪怪的,但具體是哪里怪,她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