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話說出口的瞬間,宋其云就后悔了,他戰戰兢兢的看著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想要打哈哈說一句“我胡說的,別當真”,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他越想這個的可能性越大,如果寧王叔的身世與外祖家沒有任何的關系,他父皇找誰不好,非要找上姨媽來背負這個罪名呢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表情異常的嚴肅,宋其云根本就猜不透他們心里在想什么。而旁邊坐著的梅林、梅竹也已經正襟危坐,大氣兒都不敢喘,面色凝重的觀察著屋里面幾個人的反應,準備著如果國公爺或者大將軍發怒,趕緊把宋其云給救下來。
宋其云提心吊膽的等了有半盞茶的時間,才聽到沈茶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嚇得激靈一下,差點把手邊的碟子給打翻到地上去。
“噗”看到他這個樣子,白萌忍不住笑了出來,“怎么就嚇成這個樣子?膽子不是很大嗎?不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說嗎?連過世的長輩都敢編排了”
“大統領”沈茶朝著白萌擺擺手,指著宋其云笑道,“別再說了,看看其云的臉都白了”她伸手摸摸宋其云的頭,“好啦,放寬心,沒有人生氣的。”
“真的嗎?”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時點頭,宋其云長長的松了口氣,“你們要把我嚇死了,我真的以為說錯話了。可仔細想想,好像又沒有錯。”
“你說的這話……”白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喝了一口,說道,“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和你外祖家沒有任何關系的話,薛伯母就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了。其實,她那樁案子,即便由完顏萍的手筆,也是很容易查清顧的。想想完顏萍才提供了多少證據,想想咱們自己偽造了多少證據。”
“是這么回事”沈茶點點頭,“白老大人和白伯父的話,母親跟父親的抱怨,以及他們曾經對薛伯母的避而不見,這些都可以解釋通了。還有一點,薛伯母過世之后,薛伯父雖然很難過,每到晚上也是長吁短嘆的,但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頹廢。他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有了一個準備,但即使有了準備,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她看向沈昊林,“兄長是怎么想的?”
“我認為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也只是猜測而已,我們還需要證據來證實這個猜測是真的。”沈昊林想了一下,“先不著急,等苗苗回來之后,我們……”
“哇,好香啊,你們都已經吃上了嗎?”書房的門被從外面給推開了,金苗苗將已經脫下來的斗篷丟到門外的廊下,接過梅林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水滴,“這天兒也是怪得很,上午還晴空萬里呢,剛過了正午,居然就下起雨來了。”
“下雨了?”沈茶繞過屏風,來到書房門口,往外看了看,“嚯,下得還不小呢梅林,去給苗苗煮一碗姜湯,再把給她留出來的飯菜端過來。”
梅林應了一聲,找了一把有傘就沖出去了。
“快點進來吧,別站在門口,吹了風就該著涼了”沈茶拽了一下金苗苗,“大學士沒留你吃飯?”
“雷副統領去聯絡感情去了,我還在那兒待著干嘛?”金苗苗朝著沈昊林和白萌擺擺手,順便又胡嚕了一下宋其云,“我剛才好像聽到國公爺在說我,是不是背后說我的壞話了?”
“說你什么壞話啊,是想要跟你打聽一個事”宋其云把金苗苗往炭盆旁邊推了推,“但也不是什么要緊事,還是先等你吃過飯再說吧”
“看你們的這個神色,不像是不要緊的樣子啊”
金苗苗還想要繼續往下說,這個時候梅林已經把她的飯菜和姜湯給拎回來了,她只能現在沈茶的注視下、捏著鼻子喝完了一整碗的姜湯。
“行了,我喝完了,別在這兒盯著我了,快回去坐著吧”金苗苗把沈茶往沈昊林那邊推了一下,“你們的事待會兒再說沒關系,我先說我今天在大學士府聽到的那個很不可思議的故事,跟薛伯父、跟我們要查的案子有關。”
其他四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沈茶朝著梅林、梅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書房,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是干什么?弄的我好緊張的。”金苗苗夾了一筷子的鴨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著,“其實就是一點小道消息而已,賈夫人是把我當成自己人,才跟我說的。”她拿起一個小包子啃了一口,“她說薛伯母死的挺冤的,什么通敵啊,都是瞎扯,真正的原因是受到了寧王的牽連。那個寧王根本不是宮中貴妃所生,而是……”她看了一眼宋其云,突然覺得下面的話不太好說出口了。“而是……”
“皇祖父和外祖母的孩子,對吧?”
“你怎么知道的?”金苗苗看了看其他人的反應,發現他們都很淡定,“你們……你們聽說了?”
“我們之前只是猜測,本來是想等你回來,問問惠蘭大師的手札里面有沒有記錄相關的內容,沒想到……”沈茶輕輕嘆了口氣,“也算是一種機緣了。”她看看金苗苗,“賈夫人怎么知道這個?是聽別人說的嗎?”
“當然不是了。”金苗苗擺擺手,把包子啃完,又拿了一個,“你們知道先帝為什么一直都不重用賈大學士,也一直任由他的同僚排擠他,但該有的待遇還是會給嗎?”看到幾個人搖頭,她接著說道,“是因為賈大學士之前一直都跟著寧王殿下,當然不是左膀右臂,頂多就是曾經教過寧王殿下讀書什么的,關系還算是不錯。寧王殿下失勢,被打發去看了皇陵,他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牽累。”
“是寧王殿下身邊的人”沈茶點點頭,“所以,怎么傳出寧王殿下的身世另有隱情這回事?”
“也不是傳出來的,是隨著寧王殿下的年紀越來越大,他長得越來越像他的生母。按照賈夫人的說法,不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但也有個七八分的相像。”金苗苗三下兩下吃完了包子,又吃了兩口青菜,接著說道,“那會兒老夫人已經過世,但見過她老人家的也不少,風言風語也就避免不了了。”
“我明白了”宋其云重重的嘆了口氣,“為了掩蓋寧王叔真正的身世,為了證明寧王叔與我外祖家里沒有任何關系,這才利用完顏萍的告密,炮制了姨媽所謂勾結金人的案子。這么一來,大家都會認為,如果寧王叔跟我的外祖家有關系,父皇是絕對不可能下這個狠心、這個狠手的。只有姨媽死了,才能徹底堵上天下悠悠之口。”
“薛伯母為了保住母親的清譽、為了保住同母異父的弟弟的性命,還有太后娘娘以及馬上就要被冊立為太子的外甥的地位,她也必須做出這樣的犧牲。”
沈茶輕輕的嘆了口氣,她說不清顧自己現在是個什么心情,反正就是特別心疼小天哥。如果他們的這些推測,在接下來的調查中一一被證實的話,小天哥就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人。薛伯母保全了那么多的人,顧及了那么多人的顏面,卻一絲一毫沒有想到她的兒子,沒有想過她的兒子在知道真相之后,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小天哥……”沈茶的眼淚噼里啪啦的掉了下來,“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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