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氣氛很凝重,用死氣沉沉來形容也不為過。
書房里除了垂首站立、大氣兒也不敢出的幾位中樞重臣之外,早就已經不上朝的代王爺和鷹王爺,還有幾位尚在京中、沒來得及回自己封地的閑散王爺也都出現在御書房里,默默的坐在御案的兩側,在他們面前的桌案上都擺著幾摞信件,還有幾封已經攤開了。
垂首站立的重臣們一個個都恨不得把腦袋都塞進胸膛里,盡量假裝自己不存在,尤其是池閣老的門生,以及平日里跟池閣老走動頻繁的,更是想要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只能祈禱著御案后面坐著的那位,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不要詢問自己的意見,否則,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玨的眼睛往下面輕輕一掃,就知道這幫大臣們打的是什么鬼主意,無奈的搖搖頭。
他生氣歸生氣,但也不至于遷怒其他無辜的人,畢竟冤有頭債有主,池閣老才是真正的罪魁。哪怕御書房里的人真的給池閣老傳遞過消息,或者無意中傳遞了消息,也不是他們的錯,畢竟人心隔肚皮,他們也不知道池閣老跟他們結交是別有用心的。
代王爺看完了自己手里的信件,漫不經心的丟在了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們……”代王爺捧著茶杯,看看站著的各位重臣,“你們有誰知道,這幾個案子的死者,跟池家到底有什么關系?池老頭為什么不肯放過他們,一定要置他們于死地?”
各位大臣們相互對望了一眼,都頻頻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回事,跟自己無關。
“甄大人!”代王爺朝著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的兵部侍郎招招手,“別躲了!說說,你家跟池家可是世交,令尊甄老大人可是知情人,他知道池小公子是池老頭的養子,卻一直幫著他隱瞞。光是這一點,就夠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王爺……”甄大人站出來一步,看看代王爺,又看看宋玨,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這事,臣是真的不知道,從來沒有聽父親說過。而且,雖然我們兩家是世交,但也只是外面的人傳我們是世交,家父……”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家父在世的時候,耳提面命不許跟池家有任何的實質性往來。”
“為何?”宋玨微微一皺眉,“是從什么開始的?”
“具體是因為什么,臣父從來沒有說過,不過從臣記事開始,就記得家父的話,不要跟池家有任何牽扯,面兒上能過得去就行。”
宋玨摸摸下巴,這么一看,老甄大人是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嚴令自己的家人與池家保持距離。
“這幾個案子的死者,甄大人不認識?”
“回陛下,有一個是聽說過。”甄大人快速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宋玨,“這個姓曾的死者,他的祖上曾經力主人口遷徙,也是提出將江南富庶地區的人口遷徙到西京的言官之一。”
宋玨恍然大悟,池家的祖上曾經是江南有名的清貴人家,被迫離開故鄉,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西京,雖然是京城,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心存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居然記恨了這么多年,倒是讓人想不到,池家人的心眼兒,還真是小的可怕。
“陛下,想要如何處置?”代王爺揮揮手,讓甄大人退下,側頭看了一眼宋玨,又看了一眼站立在旁邊的白萌,輕笑了一下,“行了,你也別糾結,就算沒這些事,池小公子昨天的所作所為,朝堂上也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現在翻騰出來的這些,不過就是讓他們死得更痛快一點就是了。”
“王叔看得通透,是我想岔了。”
宋玨被代王爺的話逗笑了,想想也是這么回事,即使池閣老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完全的無辜的話,也會被池宏的身世、池宏做的事給牽連,會不會送命不知道,但一定會灰溜溜的離開西京,至少往后三代,無法出現在這里,無法出現在朝堂之上。而現在,池閣老手上沾了人命,又跟別有用心的人勾勾搭搭,給他們傳遞西京的消息,這個下場就不言而喻了。
“既然做了這樣的事,就要承擔相應的后果,朕想池閣老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宋玨看向下面站著的重臣們,“各位愛卿,事情都了解了,證據也確鑿,池家上下應該如何處置,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一切任憑陛下做主。”
宋玨沒說話,目光一一掃過御書房里站著的每個人,在他們臉上都停留了一會兒。看到各位重臣心里發毛的時候,他才揮揮手,讓他們都退下去。
被宋玨放了出來,各位大臣長出了一口氣,像是白撿了一條命似的,忙不迭的從御書房退出去,仿佛慢了一步,就會被追在后面的巨獸給吞了似的。說實在的,當今圣上登基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可怕的樣子,今日的陛下,再一次印證了那句老話,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那真的是可以摧毀一座城的。
“就他們這樣的,整日里還好意思以國之棟梁自居?真是太丟人了。”宋玨看著這幫人離開,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代王爺和吳清若,“池宏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是澹臺家藤夫人丟掉的親弟弟,寧王叔可是知道了?他有沒有什么要說的?”
“他只說了一句話,當初敗得這么快,必然跟他這位好師父脫不了干系。”代王爺冷笑了一聲,“池家的人,從骨子里就是恨大夏、恨宋家的,巴不得大夏亡國,宋家落敗,這樣才能報了他們背井離鄉之仇。只不過池家幾代都沒有特別出色的子弟,好不容易才出了池老頭一人,可不是要在他這一代把這些年的恩恩怨怨都了結干凈嘛!”
“辰辰還有一句話要轉告給池老頭。”吳清若看向白萌,“真難他忍辱負重多年,現在終于可以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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