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飛行能力的人偶多為機動偵察型,即便是損失了這一成左右的人手,對于整個陣地防御力量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
并且隨著之前「三千世界天子」阿修羅·歐文所帶領的最初防御組成員,以及「銀槍的少女」菲利克斯·金斯福特所帶領的血液收集組成員,兩組人的體力與魔力逐漸恢復,人手也是愈發的充裕,防御陣地也就此穩固下來。
但魔力的恢復速度與上限是由身體的疲勞程度決定的,每一次輪班,人偶使們的魔力上限就會降低些許。
連續激戰了數小時之后,絕大多數學生的魔力值甚至已經下降到了不到最初的一半,與卡巴內戰斗的輪換也愈發變得頻繁。
相對的,卡巴內的數量卻并沒有減少太多,至少有九成的卡巴內在被擊碎后又重新連接起附近的肢體向防線繼續沖擊。
視線所及范圍內,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卡巴內——三個頭的、五條腿的、手掌長在胸口上的、鳥兒長在腦門上的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要多獵奇有多獵奇,簡直就是一個胡亂拼湊的人體樂高積木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數萬只卡巴內中沒有再出現第二只「黑煙」那樣的大型融合群體。
“同學們已經快撐不住了!菲利克斯,負責與學院聯絡的人回來了嗎?接應我們的船只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到?”
連續戰斗了數個小時,「三千世界天子」阿修羅·歐文早已沒有了什么所謂的形象和風度。
如外骨骼裝甲般穿著在身上的甲胄型人偶「因陀羅」的表面滿是卡巴內的血污,在電流的烘烤下變成一塊塊焦黑斑駁的污漬,配上那如圖騰神像般的外形,就像剛從哪個古代遺跡中挖出來的出土文物。
負責通訊組與預備隊的「銀槍的少女」菲利克斯·金斯福特的造型比阿修羅更慘,原本帥氣的金發貴公子已經完全變成了滿面塵灰的煤窯工人,嗓子也被彌漫的硝煙嗆得有些沙啞,扯著脖子喊道:“我已經連續派人催了三次了!但軍方那邊說他們那邊的運輸壓力很大,暫時還挪不出船只來接應我們!要我們想辦法再堅持幾個小時!”
“什么運輸壓力,就我們這么點人,隨便一艘中型客輪就能帶走了只怕最后一句話才是關鍵吧!”
「死者之王」桃樂西·麥高芬打著一把帶有蕾絲花邊的黑色洋傘,輕描淡寫的拍去衣裙上飄落的灰塵和土粒。
因為作戰方式是召喚亡靈生物,這只喪服偽蘿莉依舊還能勉強保持著妝容的整潔,但因頻繁使用魔力而帶來的疲憊之色卻依舊是難以掩蓋。
菲利克斯拍了拍頭上簌簌下落的塵土,無奈苦笑道:“因為他們很清楚,我們一旦撤退,這些失去了目標的卡巴內就會直沖目前輪敦市人員最密集的港口區域我們目前爭取到的幾個小時,恐怕還不夠他們運送皇室成員與貴族政要。”
赤羽雷真皺眉道:“軍方不會是打算拋棄我們這些人,讓我們死守到最后一人吧?”
“這不可能。”羅戒搖了搖頭。
他雖然可以通過「死亡重鑄」無限恢復體力與精神力,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延長了大約三倍的輪崗時間。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有著類似「紅翼陣」這樣可以大幅度提升魔力總量的秘術,他只要不完全展現出“永動機”的不科學本質,以他夜會第二名的名次和實力,旁人總會腦補出合適的理由來解釋這種不正常現象。
“雖然在輪敦的卡巴內大潮爆發前,對岸的鷗洲大陸并沒有卡巴內的消息,但這不意味著那邊就會是一片凈土而且無論是為了自身的安全,還是拱衛權利收服失地,E國高層都需要足夠的高端武力,是絕不可能將投入大量財力物力培養出來的人偶使,當做炮灰消耗在這里的。”
“但問題是,接應船只究竟在哪里?”
赤羽雷真顯得有些急躁,泰晤士河是他們唯一的后路,可現在遲遲沒有船只到來,再加上體內魔力已經到了安全警戒線,這種毫無保障的感覺相當糟糕。
“大概正在趕來的路上吧從輪敦港出發,穿過多福爾海峽到達F國,全程大約100公里,以蒸汽輪船平均12—15節的速度,最快也需要7個小時才能進行一次往返,這個時間剛好與軍方要我們繼續堅守的時間對應上,我想這應該不是巧合。”
羅戒在此之前對整個鷗洲,乃至半個世界的航路都做過系統的信息收集,所有的數據可以說是信手拈來,毫無紕漏。
聽羅戒這么說,眾人才稍稍安心了一些,盡管以目前卡巴內的攻勢和魔力存量,再堅持三四個小時絕對是在壓榨自身的極限,但再緩慢的救援總要好過沒有救援。
短暫的碰頭會結束,眾人再次回到各自的戰斗崗位。
本來輪到休息恢復魔力的「火紅仙人掌」卻跟上了羅戒。
“你真的相信會有救援?”
羅戒停下腳步轉過頭,瞇起雙眼:“為什么這么問?我不是說得很清楚嗎?”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應該不會那么順利就像之前突然出現的「黑煙」那樣,這個幻境的「死神」后綴似乎總喜歡在玩家以為掌控住局面時,突然就搞一點小動作。”
“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直覺?”羅戒訝然道。
“是女孩的直覺。”這只蘿莉這句話似乎暴露了什么,當然,這也是她重新強調一遍的理由。
“好吧,恭喜你看穿了「死神」后綴的本質。”
“你似乎并不擔心。”「火紅仙人掌」環顧四周,仿佛察覺了什么,“那個帶狗的弱智大兇妹和那個長得有點賤的小跟班,這兩個人就是你的后手嗎?”
羅戒有點驚訝,他沒想到在這種混亂的戰場上,這只蘿莉居然還能注意到「芙蕾」和「多肉植物」這么沒有存在感的兩個人不見了。
“嗯,我只承認你的后一句話。”
“你是說后手?”
“不,是長得有點賤的那一句。”
玩笑歸玩笑,「火紅仙人掌」的話倒是提醒了羅戒,是時候該聯絡「多肉植物」和「芙蕾」兩人了。
就是不知道這兩人有沒有搞到船。
羅戒召喚出了一只「幽靈管狐」,將臨時寫的字條卷成紙筒,由這只猶如黑色貂鼠般細長的小家伙叼在口中。
“去吧!找到多肉植物,把這封信交給他。”
「幽靈管狐」在羅戒的手中盤旋了一圈,拖著如滾滾黑煙般的霧狀長尾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
羅戒并不擔心它會迷路,這九只「幽靈管狐」之間都有著微妙的感應,無論相隔多遠,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互相之間的位置。
日漸偏西,火紅的夕陽為古老的輪敦染上了一層艷麗如血的色澤。
滿是煙塵與污血的防御陣地上,華爾普吉斯學院的學生們一個個神情麻木的操作著各自的人偶。
他們已數不清自己已經打退了多少次卡巴內的進攻,什么恐懼什么憤怒,在那體力與魔力雙重透支的深深疲憊下,早已成為毫無意義的情緒符號。
忽然,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上出現了一個晃動的小黑點,悠揚的汽笛聲回蕩在東方的天空。
“是軍方接應我們的船只!我們的救援到了!”
華爾普吉斯眾人那麻木的眼中終一次的浮現起明亮的神采,沉寂了許久的陣地上空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他們在這里已經堅守了八個小時,這也是他們人生中最煎熬的八個小時。
現在他們終于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