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戒暗中點頭,這離人閣的劇情雖被改得面目全非,倒也算是邏輯縝密。
“如此說來,這些年在杏原灣上游船,老板你應該是賺了不少吧?”
這個問題有點敏感,不過看在剛才那枚小判金的面子上,船東還是稍稍透露了一些。
“這花船生意不比那些海商或糧商,能賺,但賺不了什么大錢……光是造這么一艘花船,前期投入就得幾百兩金子,再算上船工、食材、維護之類雜七雜八的費用,每個月其實也就那么十幾兩的盈余,想要回本至少得七八年。”
“好就好在穩定,只要有這離人閣在,這花船就是個旱澇保收的行當,不像倒糧食風險那么大……可惜這一艘花船就掏空了我的家底,不然我還真想多造幾艘,每月收著租金養老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夜暴富的野心,有這種小富即安思想的也大有人在,這一臉和氣生財模樣的船東倒也是個老實人。
“有興趣接受投資嗎?嗯,就是合伙。”
羅戒張開手,各種尺寸的金幣金餅如同變魔術般往下落,金燦燦的閃光差點讓那船東的呼吸當場停止。
「美緒」更是從未見過這么多的金子擺在自己面前,整個人都呆滯了,捂著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啊?客人,您的意思是……”
羅戒抓起一把金幣,一個一個彈落在面前,漫不經心道:“我出錢再造幾條花船,你負責招工與管理,賬目每月一結,利潤三七開,你三我七……如果你愿意,我們現在就立字據,如果不愿意,我回頭去找別的船東談談。”
“愿意!我愿意!”
這船東雖不知眼前這位年輕的大人抽什么風,但這種送上門的好事他除非是腦子壞了才會往外推。
只能說有錢人的世界他不懂。
羅戒自然猜得到船東心中的想法,也不糾正,神情淡然道:“我手上有些閑錢,也不知做什么營生,既然花船生意這么好做,就先投一些試試看……”
說到這里,他的話風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當然,我不會插手經營,我既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但我會讓我的侍女定期過來收賬,如果有人財迷心竅,敢在賬目上做什么手腳——”
白色的飛雪·逐暗者在羅戒的手中憑空顯現,隨著一刀劈出,一座十余米高的冰山于海面破水而出,激起的波濤險些掀翻這艘花船,不知發生何事的舵手與船工發出陣陣驚叫。
“這只是個比較直觀的警告,事實上,我要殺你,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你甚至不會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羅戒呼出一只「幽靈管狐」,將桌上裝有點心的盤子叼到自己面前,輕輕捏起一塊甜點,隨手遞給了身旁的「美緒」。
在普通人的眼中,這盤子就像是憑空飛起的一樣。
船東不住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別說他之前沒有貪錢的想法,就算是有,現在也一點歪心思也不敢生了。
他急忙跪地將頭壓低,誠惶誠恐道:“大人請放心,小的會每月按時清帳,將花船的利潤如數奉上,絕不敢貪墨一絲一毫。”
羅戒點點頭,轉向身旁的「美緒」:“會算賬嗎?”
「美緒」愣了愣,下意識回道:“我只會數數。”
“回頭雇個賬房,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你最好還是能學一學。”羅戒隨手扯過一塊桌布,拋到「美緒」懷中,道:“把這些金子收起來,等我下了船,你就跟這船東去談買船的事,有什么不懂的就問,多看,多學,以后這幾條花船就交給你打理了。”
「美緒」吃了一驚,下意識連連擺手:“啊?大人?我……我不行的。”
羅戒也不強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船快靠岸了,你還有幾分鐘時間去考慮,如果靠岸之前沒有答復,那你還是回去做你的皮肉生意吧。”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羅戒在這個世界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可能一直當「美緒」的保姆,如果這女孩自己沒有想要改變命運的意愿,就算他給她留下再多的財富,也只會是加速她的死亡罷了。
花船緩緩停靠在離島的碼頭上。
羅戒起身正欲下船,「美緒」跪伏在他的身后,鼓足勇氣道:“大人,我愿意試一試。”
羅戒在心中緩緩松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擺擺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著船東先回杏原城訂船吧,有事我自會去找你。”
目送著花船再次離岸,羅戒將「源賴光」暫時送回英靈空間,轉身走向身后那幾乎占據了整個小島的華美樓閣。
沿著道路剛走出不遠,他便停住了,轉頭看向路旁的灌木下,在他的「鬼眼」視野中,那里正站著一名獨眼單腳雨傘頭的小妖怪。
這東西叫「唐傘」,是付喪神的一種,也就是老物件放久了成精。
“你就是離人閣迎客的妖怪嗎?”
小妖怪似乎在打盹,聽到羅戒的聲音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道歉:“對不起,尊貴的陰陽師大人,我這就為您帶路。”
和當初的的場家別院一樣,這離人閣也是建立在一座巨大的法陣之上,如果沒有迎客妖的引路,普通人即便是登島,也只會在外圍繞圈,無法找到進入其中的正門。
唐傘妖只負責接引新客,將羅戒帶入大門就離開了,代替它接待的是一名身材妖嬈,有著明顯種族特征的狐妖。
不過這狐妖的化形顯然還不完美,身材雖成熟誘人,臉卻依舊還是狐貍頭,口吐人言的模樣頗有種看《瘋狂動物城》的感覺。
就是獸吧老哥狂喜的那種。
“大人看著面生,是第一次來我們離人閣嗎?”這狐妖美女的相貌雖不在羅戒的守備范圍,但聲音卻是很悅耳,“如果我的外形讓您感到不適,我可以為您換一名更符合人類審美的侍者。”
“不必,你就很好。”
再獵奇的生物,羅戒都見過,這狐妖最多算是有點怪異,至少比那些露骨的喪尸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