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幽魂一躍而起,飄到了長耳兔的腦袋上,坐了下來。
“跟我來。”
她拍了拍長耳兔的腦袋,語氣絲毫不容辯駁,也沒有給人拒絕的余地。
霍法大喜過望,幸福來的太突然,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過如此。果然她還是記得自己的,否則怎么會讓自己坐在她身邊呢,剛剛鐵定是太忙了,所以沒空理會自己。
他屁顛屁顛的爬上了長耳兔的身體,跑到她身邊坐了下來。長耳兔身體很大,但坐上去之后卻感覺像是空心的一樣。
小巴蒂的臉色有些懊惱,他站在下面盯著眉眼帶笑的霍法,又看著一臉冷淡的銀發幽魂,想了想,還是飄了上去,坐在了兩人身邊。
三人坐穩之后,兔子的耳朵一下長得很大很大,它輕飄飄的向上飛去,就像一只飛鳥一樣。
“這是你在冥界學習的魔法么?真厲害。”
霍法立刻發出嘖嘖贊嘆,“以后可以教我么?”
他剛坐上兔子后背就拍起了馬屁,可銀發幽魂把手放在膝蓋上,完全不為所動。
阿格萊亞不說話,也不鳥自己。霍法看著身下的長耳兔,絞盡腦汁后又心生一計:“對了,我有個關于兔子的笑話,你想不想聽?”
銀發幽魂依舊不說話,長耳兔扇著耳朵一路向上,穿過漆黑陰暗巨人之腹的器官。
被無視的霍法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好在這時候坐在他身后的小巴蒂來為他解圍:“關于兔子的笑話,那是什么?”
“哈!”
霍法感激的都要哭了,第一次他發現小巴蒂這家伙竟然也可愛起來了。
他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從前有三個小白兔采到一個蘑菇,個大的讓小的去弄一些野菜一起來吃。小兔子說:“我不去。如果我走了,你們就會吃了我的蘑菇了。”
兩個大的說:“不會的,放心去吧。”
于是小白兔就去了。半年過去了,小白兔還沒回來。一個大的說:“它不回來了,我們吃吧。”
另一個大的說:“再等等吧。”
一年過去了,小白兔還沒回來。兩個大的商量:“不必等了,我們吃了吧。”就在這時,那個小的白兔突然從旁邊叢林中跳出來,生氣的說:“看!我就知道你們要吃我的蘑菇!”
“哈哈哈哈哈!”
說完,霍法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小巴蒂也跟在霍法身后,強行尬笑。
“啊哈哈哈”
“啊哈哈。35xs”
“啊哈”
“啊”
但笑著笑著兩人都沒聲了。因為銀發幽魂還是一動不動,眼神不動,表情不動,姿勢不動,好像石化了一樣。
我剛剛到底在說什么啊!!
一股看不見的寒風從腳吹到頭頂,霍法把臉埋在了掌心,心里懊悔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此刻沒有臉,要是有臉,估計也差不多紅的快滴血了。
小巴蒂貼在霍法耳邊,低聲說道:“我來赫爾海姆這些天,每天都能看到有人過來拍她馬屁,想要求一個身體,他們拍的比您拍的響亮多了。”
“他們怎么拍的?”
霍法臉色一綠,心底發毛。
“他們會跪下來,親吻她面前的土地,給她朗誦精心編排的詩歌,有的甚至會把她的雕像供在神龕上,日夜供奉。”
“原來如此,怪不得!”
霍法咬牙切齒:“她什么反應?”
“好像,和現在差不多不過比對你的態度,要稍微溫和一些。”
霍法差點沒氣到腦袋冒煙,他想到那些手沖的,吃泥土的,互相瘋狂打架斗毆的,難道自己在阿格萊亞眼里竟然比不上一些普通的冥界幽魂么?
不,這不可能!
還是說自己態度不夠好?
要不自己也跪一下試試?
在某種慌亂不安的催促下,一種魔鬼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升起,這念頭一出現就在他腦海中瘋狂奔馳馳騁,像一匹脫韁野馬。
最終,他在長耳兔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心想自己都追到冥界來了,那一點尊嚴,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是她能看自己笑一下,像過去那樣,那該有多好呀。
“別動。”
他屁股剛抬起一厘米,銀發幽魂就冷淡的說道。
想法還沒實施就被看穿,霍法懊惱無比的坐了下來,心想真是見了鬼,自己什么都沒做就被看穿了。但轉念一想,他又高興起來。自己還沒脫褲子,對方就知道他想放屁,這一定是默契至極的體現,他美滋滋的幻想著,偷偷的看著那熟悉的側顏,越看越愛。
長耳兔一路向上飛去,速度很快。不過走的和當初下來的時候不是一條路,來時的路上,霍法見過有很多巨型器官和奇奇怪怪的建筑,但這片區域顯得相當空曠,長耳兔飛了很久,也看不見什么東西,就連頂上的日月雙星,也被濃濃的迷霧給遮蓋了。閃舞
一直飛到巨人頭顱的位置,長耳兔才停了下來。懸停在了濃霧中一塊空曠孤寂的空中平臺上,在平臺上,只有一小塊落腳之地,其他地方,都是十分銳利的鋼鐵荊棘。
那些荊棘有的高達十多米,如利劍一般直指天空,有的則只有縫衣針大小,但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地面,上面沾染著銹色的血跡,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長耳兔體型很大,不能降落在荊棘之上,銀發幽魂率先跳了下去,霍法趕緊跟在她的后面,小巴蒂則跟在霍法身后。
平臺很小,可以落腳的地方更少,在僅有的落腳處之上,則是一條狹長的小路,小路一路向上,通向迷霧中的高處,一眼根本看不到頭。道路的兩旁都是或大或小的鐵荊棘。
“這是哪兒?”
霍法抓緊機會和阿格萊亞套起了近乎,他覺得這個問題對方一定會回答他。
“荊棘之道。”
果然,銀發幽魂言簡意賅的說。
“荊棘之道又是什么地方啊?”霍法接著問,假裝一臉真的很好奇的樣子。
阿格萊亞簡短說:“走。”
說著,她往遍布荊棘的臺階上飄去。
霍法跟在她身后,心里暗自吐槽,多說幾個字會死么?他還記得五十年前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話癆。
轟隆隆。
沒走多遠,地面微微震動起來,隨后震動的越來越厲害。
一塊巨大的圓石咕嚕嚕的從高高的臺階上咕嚕嚕的滾落下來。聲勢浩大,速度極快。
霍法和小巴蒂被滾落的圓石嚇了一跳,趕緊躲在了道路旁邊,阿格萊亞倒顯得頗為淡定,她往左手邊挪了三步,那塊石頭擦著她的鼻尖滾了過去,看起來十分驚險。
轟!!
圓石重重撞在石臺底端的一根巨大的鐵荊棘上,停了下來。
“這是什么陷阱么?”
小巴蒂心有余悸的問。
“好像不是。”
霍法說道,他看見臺階高處一個人影邁著堅定卻沉重的步伐跑了下來,很快便和他們擦肩而過,目不斜視。
和半透明的幽魂不同,那是一個擁有古銅色肌膚的男人,他身高兩米,身上沒穿什么衣服,只有一塊兜襠布,他每一塊肌肉都像小山包一樣高高隆起,發達極了,他快步來到滾落的圓石前,那圓石直徑五米,比他的身高高兩倍還不止。
只見那個古銅色肌肉男站在圓石前,極為艱難的扛起那塊沉重的圓石,異常艱難的推起它,一點點的將石頭挪動起來,向荊棘之道的高處推去。
石頭緩慢的在石階上滾動起來,石頭下的男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額頭青筋暴起。他的腳由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在遍布荊棘的道路上擦出一個又一個裂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讓人不忍直視。
阿格萊亞自顧自的為霍法介紹起來:“這是西西弗斯,曾經因為褻瀆死神,綁架死神,讓世間沒有了死亡。最后,死神脫困后,為了懲罰他,便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于是他就這樣重復著這個工作,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永無止境。”
這是阿格萊亞第一次和霍法說這么多話,可霍法臉上的興奮卻逐漸消失,變得凝重起來。
介紹完推石頭的人,阿格萊亞繼續帶著兩人沿著荊棘之道向上飄去。
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道路的一處分叉口,這岔口一邊繼續向上延伸,另一邊則通向一座浮空懸崖。
懸崖上傳來凄厲的哀嚎和慘叫。
霍法看見一個被掛在懸崖上,四肢被綁在石柱上的男人,腸子和臟器從撕裂的胸腔中拖了出來,流到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而在他面前的半空中,則飛舞著十幾只紅眼睛的禿鷲,那些禿鷲伸著光禿禿的脖子,不停的啄食著那個男人的腸子和心肝。
被禿鷲不停啄食心肝的男人凄厲的喊叫著,眼睛因為劇烈的痛苦而流下血淚。
那些禿鷲一邊啄食他的心肝,他的心肝卻一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來,怎么也吃不完。
“普羅米修斯。”
阿格萊亞看著那個男人,淡淡說道:“盜火的圣徒,因為將火焰送給人類,讓人成為萬物之靈,死后被死神懸掛在赫爾海姆荊棘之道的懸崖上,日日夜夜被老鷹啄食心肝,每個白天食完,夜晚再重新長出來,如此循環往復,永無盡頭。”
霍法一言不發,小巴蒂打了個寒顫,那哀嚎的男人看起來是如此的凄慘,即便是最冷血的人也會忍不住別過頭去。
但是阿格萊亞卻沒有絲毫同情,她帶霍法看完普羅米修斯之后,繼續向上飄去。
一路之上,他們看到了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囚徒,有被關在一個圓環籠子里,不停跑步,卻永遠都停不下來的。有被掛在火刑架上,不停被燒灼,卻始終無法被燒成焦炭的。有不停搭建多米諾骨牌,卻總在達成前最后一秒被推到的。
等等等
最終,他們來到了這條遍布荊棘道路的頂層。
頂層之上,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穹頂,那是巨人的頭蓋骨,而穹頂上,則有一個直徑大約十米的圓環開口。
那圓環開口離荊棘之道臺階最高的一階大概有三米高。
圓環開口外,一片生機盎然,勃勃的綠色。和赫爾海姆的灰暗和殘酷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便隔著幾十米遠,霍法也能聽見聞到那個圓環開口里傳出來的鳥語花香。
“這是”
“那是赫爾海姆的出口,從哪里出去,就能回到現實世界,活人的世界。”阿格萊亞淡淡道。
“什么!?”
霍法震驚,他沒想到阿格萊亞就這樣把自己帶到出口來了,他抬腿便向那個圓環出口跑去,卻在離那個圓環十米遠的地方,被一道透明的結界攔住了去路。那透明結界上波動著水紋,無論他怎么推,都無法推開。
這時,他才發現,在透明結界內。
荊棘之道的最頂層,圓環出口下,還有一個孤獨的身影。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男人,他站在圓環出口下,不停的跳躍,不停的跳躍,好似一只青蛙,他看著自己頂上近在咫尺的出口,臉上寫滿了瘋狂的渴望。
他的每一次跳躍,都能跳到離開口極近的位置,可是就差一點點,讓他夠不著出口。
“那是那是誰?”
霍法聲音顫抖的問阿格萊亞。
阿格萊亞:“他是卡德摩斯.佩弗利爾,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先祖,開發出復活術的男人。作為懲罰,死神把他丟在赫爾海姆荊棘之道的最頂端,讓他看著赫爾海姆的出口,并且沒有給他上任何枷鎖。出口離地有3.0001米,可佩弗利爾最多卻只能跳到三米高,于是他就只能看著出口,日夜不停的跳躍,期待自己能有打破極限的那一天。不過,幾萬年過去了,他也沒能跳出去。”
即便面對這樣聳人聽聞的一幕,阿格萊亞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波動,平靜的仿佛就像在背劇本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霍法呆呆的站在結界外,看著那個在最頂端蛙跳不止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氣。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死神秘境那漫無止境的空虛下,流淌的極端恐怖。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過你。”
阿格萊亞冷淡到殘酷的聲音又從耳畔傳來:“這條荊棘之道上的所有人,都和死神做過游戲,而且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