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一瞬,子璇并無多少慶幸,她知道這一切不是氣運使然,而是她與子若沖、流光與游虛、甚至連帶那兩名魔修共同的努力所致,所以結果是必然的,他們必將活著出來。
但她與子若沖在穩住身形后所作的第一件事,皆是使出渾身解數困住那那兩名算是熟人的魔修。在進入秘境之前與他們結盟的中年與青年,神色疲倦得顯不出驚恐,他們老老實實地待在子若沖的陣法與子璇的結界中,沒有反抗之意。
其實子璇的靈力也只余下了兩成,祭出的結界只需輕輕一戳便破,好在有子若沖穩住本命陣旗,屏障才未被遠處秘境崩塌傳來的余威震碎。
子若沖靈力余下近四成,還能夠發揮出煉虛后期應有的實力。子璇琢磨著,被困住的二人之所以如此老實,多半正是因為發現自己處于下風。
否則以魔修橫行霸道、無畏無懼又不顧忌心魔的性子,這兩人早就與她動起手來試圖搶奪這些巫者了。子璇對這兩人毫無信任,出手救援,只不過是因為在秘境有合作相助之緣,若不了結這一番因果,她本心難安。
“兩位道友,相識一場算是有緣,不如就此別過,日后你們敬你們的天外魔族,我們殺我們的魔族走狗,如何?”子若沖語氣帶著調侃,面上嬉笑著,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但被困住的兩名魔修不敢不把他當一回事,對視一眼后連連點頭稱是,眼神中那股略顯狡猾的神色終于不見,緊繃著的氣勢也跟著散去。
中年稍沉穩一些,抱一抱拳客氣道:“多謝二位道友救命之恩,更謝二位不殺之恩。在下雖信奉天外魔族,但從今往后再不愿參與任何掠奪修仙界之事,只愿逍遙隱居安度煉虛之境。”
油嘴滑舌的青年聞言也收了那副討好姿態,神色悻悻然,語氣有些低落。“見識到如此慘象,我也不愿再為主上......為天外魔族付出更多。誰知道哪一日會被利用,成為秘境那些倒霉鬼里的一員?”
狂熱的信徒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達到“敬魔”的目的,為了他們的主上,為了更加強大的魔主現世,他們總會不顧一切,甚至不惜犧牲同伴的性命。
身在其中便是危機,對于趨吉避兇的修士來說,信奉魔族已不再是能夠強大自身的好事。至少眼下得到的好處已經無法壓制過缺憾,道修的追殺和自己同伴的癲狂,都很容易讓人清醒過來。
親眼看到天魔分身設置的秘境殘酷至此,兩人心有戚戚,實在不想再來一次相似的經歷。眼前這些巫者和他們身上的巫靈晶固然有幾分吸引,但想通了之后,兩人都默契地想到相比實力和地位,還是性命更重要。
聽到兩名魔修委婉地表示不會搶奪巫者,子璇也干干脆脆地收起了結界,對她來說,一旦決定信任則信任到底,若出現意外又再解決了便是。猶猶豫豫半信半疑,反而容易引起對方心中不滿。“既如此,那便祝二位早日尋得追求的道。”
子若沖與她在同時收起了陣旗,靈光一閃歸于丹田,站在一旁笑瞇瞇地抱了抱拳。兩名魔修見狀松了口氣,再次客氣地行了一禮,而后各自挑了一個方向跨空離去。
“總算是安全了。”
子若沖重重呼出一口氣,口中溢出一縷黑血,在子璇驚恐的目光中調侃道:“不要擔心,只是尋常魔氣入體,并非天外魔族的精純魔息。我與仙道緣分深,且還入不了魔呢!”他說完安撫般笑了笑,接著雙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靈君!”子璇趕緊將他扶起,顧不得與身邊巫者們多加解釋,神識一動將這二十人全都送入澄明洞天,吩咐流光與游虛好好照看。
這里距離曾經的幽泉城不算遠,但幽泉城隨著秘境一同毀去,化作魔氣、空間裂縫與罡風聚集的死地,讓人難以接近。子璇探出神識一掃,借助平日在子若沖那里習得的星象與堪輿之術,緩慢卻精確地分析出廣堃大界的方位。
她伸出右手在虛無中一抓,撕開一條黑暗無光的裂縫,一閃身鉆入其中,在空間夾層里跨越了不算近的距離,終于來到了距離廣堃界最近的一處大界。
這里法則雖限制在煉虛期,但因資源稀少、靈氣稀薄之故少有修士長留,雖說是修仙界,但其實凡俗國度占據了九成地盤,沒有幾家宗族門派在此立足。
這里相較之下更加安全,不大可能遇上偶然路過的魔修,哪怕靈氣稀薄一些,子璇也寧愿選擇此地。她在一處較為秀美的山脈中開辟出大型洞府,取出一張偶然所獲的凝神靜氣的石床,將子若沖放置在上面,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不安并非因子若沖的昏睡而起,他雖毫無意識,但還可以本能地煉化玄音丹與普通避魔丹,在皮膚下游走的黑色魔氣很快就被驅散。子璇此刻心神不寧,是因為久久未見家族來人支援。
按照常理,子家護短的長輩一旦收到他們稟告危急的傳訊,都會在第一時間放下手頭的事趕來,就算自己無法抽身,亦會趕緊通知有閑暇的高階前去救援。子家人對后輩不溺愛,但在真正的危難時機絕不會棄之不顧。
然而這一回他們一直不曾露面,這讓脫離死境的子璇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不對勁。
“難道家中出了事?可怎么會呢......四大靈尊都在仙臨界鎮守,靈君們也都在家中,就算有不長眼的魔修前去驚擾也只能是送命。”子璇皺著眉,一邊觀察子若沖的情況,一邊在心中默默分析著可能發生的一切。
下界的亂子不可能驚動子家的高階,若是靈界叛徒前來,那也只會引來靈界的子家人,依然不至于讓寒墨、清墨等靈尊抽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