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道君沒有再接著說下去,眾人心中隱隱有預感,神家派出多少人前往天外除魔,就會有多少人隕落在那里。神十長老似乎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他卻滿不在乎,頗有些看破紅塵后的逍遙姿態。
子璇、子澤與全靈最最清楚,神家這些百萬年前留下來的長老們,早就已經心存死志,無論哪里需要他們獻身犧牲,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
因為這些長老們的壽元早就快要耗盡,沒有飛升的可能,沒有進階的希望,一身修為還會隨著時間日久而倒退。正因為如此,死亡早在他們離開時間陣法的那一刻籠罩在了頭頂,像是一片揮之不去的陰云。
殿內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人心中難以安寧,子道君無聲轉過視線,繼而看向子泠等眾人道:“你們修整好后,趁法則還未恢復,速速帶領萬界修士離開靈界。如今靈界魔修大量減少,許多低階都因懼怕返回了下界,殺與不殺,你們自做決定。”
靈界的法則一旦恢復,下界的所有生靈都得承受重壓,煉虛期都不一定能撐得過法則之力,煉虛以下的低階修士更難保住性命。子璇早知自己等人需要盡快離開,只是沒想到這一日會來得這么快。
子泠聞言有些擔憂,沉默片刻后問道:“道君,當真不需要我們再留一段時日?趁法則還未恢復,為族中多出一份力也好。”
從萬界追來靈界的魔修不少,哪怕隕落了許多、再逃走了許多,余下來的也依然不是小數目。全靠靈界本土修士剿殺,肯定不如各界靈君相助來得輕松。
然而子道君搖了搖頭道:“這是南靈界各宗族長輩商議后決定的,我只是聽命行事,你們也改變不了這決定,所以還是帶著他們離開吧。長輩們是從大局考慮,若是下界的高階全都折損在靈界,要何時才能夠恢復昌盛?”
“你們作為下界巔峰,殘局只能由你們來收拾,正如靈界的道尊們,需要扛起更大的責任。”
眾人聞言再不能反駁,只好齊齊應了是,再接著聽她說起接下來的計劃。
“北靈界既已打開,渡仙海也該歸回,待道尊們將海水引回去,北靈界就會慢慢恢復生機。一代接一代的下界修士飛升上去,日后總會再現繁榮景象。”
“巫靈界還沒有消息傳出,不過天魔分身的死,必然會影響到天魔魔君本體。前往巫靈界的眾道尊魂燈從未閃爍,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該平安歸來了。”
眾人聽后心中總算有幾分安慰,巫靈界的五大魔君一死,再解決了四大靈界上空的殘留魔君,諸天萬界終于能夠恢復安寧了。
“東、西、中三大靈界的下界修士,也會在眾宗族的引領下返回各界。你們好生修整一段時日,需要什么就去內峰領取。”子道君說完又見子璇、子澤未著族服,便知多半是在大戰中毀去了。
她神念一動祭出兩件朱色族服,看上去與原來的相同,只是用材皆是靈界珍惜之物,品階也成了八階超品。
“這族服在下界只能發揮出六階超品的實力,不過想來也足夠了。你們的身份令牌,就待飛升之后再換過吧。我看子泠、子沁你們也都距進階出竅不遠了。”
子璇看著一件繪制著精美朱雀圖案的族服,從大殿前方徐徐飄來,哪怕衣服散發出的靈壓遠遠超過了她的神識,也沒有讓她感覺到壓迫或不適。
她接過后收入了洞天,又聽子道君叮囑了幾句,便和子泠等人一起告了辭,只留下神十長老在殿中等待前往天外。
走出大殿,眾人心中皆有一種沉重散去后的輕松感。最危險的時候已經渡過,接下來與萬界魔修的爭斗只是小事,放在修士們漫長的歲月里,完全不起眼。
子璇如釋重負舒了口氣,與全靈相視一笑,跟在子泠等人身后,去到每一座接待外界來客的山脈,請他們一同返回下界。
在這片黑暗里,逐漸恢復的九階法則使得時空越來越穩定,子乘風穩步穿過無數道空間夾層,一步行至巫靈界極北。感應到巫靈晶的氣息后,她毫不猶豫地將神識探入地底將之摧毀。
正在此時,她感覺到天外傳出魔物氣息,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五大魔君只余下這最后一只,甚至連這最后一只都已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與太初巫木樹魂融合的巫者強悍至極,讓她這渡劫圓滿都覺大開眼界。
法則與法則的對撞讓巫靈界顫抖,子乘風與子臨風等人匯聚在高空時,不由得為巫靈界低階的銳減感覺到慶幸。
自他們進入巫靈界就發現,這里只有少量的七階、八階、九階巫者還在魔君的壓制下茍延殘喘,七階以下的巫者在六界融合引起的法則風暴中滅絕了。
巫靈界是封閉之地,沒有逃離的地方,魔君欣喜的瘋狂又再增添了重重壓力,這里的絕大部分生靈還是沒能等來最后的光明。
兩名融合了樹魂的九階巫者身著黑色短卦,男子蓄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女子齊肩長發微卷,松松地束在腦后,兩人面容都維持在二十出頭。
當他們與靈界眾修士聚齊的剎那,被法則之力困住的魔君終于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然而它的掙扎在所有人看來都只是徒勞。
青年眼神銳利,祭出一柄雕刻著空神帝江的長弓,明明像是無箭,拉開后擊出的力量卻讓魔物所在的空間撕裂成碎片。身在其中的魔物,自然也隨之化成黑煙。
巫女見狀伸手一揮,纖細白嫩的手臂在黑暗中尤為顯眼。一道道綠色熒光隨著她右手飄出,跨越了空間,將魔君化成的最后一團魔氣裹在其中。
青年見狀,與她相視一笑,兩人走上前去,在眾人驚異中目光中化作了兩棵樹,交纏在一起扎根在熒光中。
成為樹木的他們迅速吸收煉化著魔氣,漸漸的,青綠葉片,褐色樹干全都變作了黑色。兩棵樹在一瞬間化作齏粉消失,與魔君最后的殘余同歸于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