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兩邊姑娘們都早已站定,只從儀態穿著便能看出幾分不同。
左邊的姑娘們努力昂首挺胸,幾乎都穿著嬤嬤們來時下發的衣裳,身上珠釵首飾幾乎沒有,即便有兩個帶了銀簪子金手鐲,卻也不配那身衣裳,反倒是像把家中唯一值錢的東西帶在了身上。有的姑娘手上還帶著細細的薄繭,可見平日里在家中沒少過農活。
右邊的姑娘們面色淡然,神色帶著幾分隱晦的傲氣,即便是姿態并未刻意分毫,但那從小便受過良好教養的氣勢卻也讓人不容忽視。那一堆姑娘里面幾乎沒有穿戴配送衣裳的,各個綾羅綢緞,襯得身姿越發惹人注目。頭上珠釵發飾都是一一搭配,便是最差的,也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姑娘。
三個嬤嬤垂眸不語,卻也暗中觀察著兩邊姑娘們的儀態和教養。待見得一些人暗地里的小動作,也微微皺眉。
兩邊人馬誰也不讓誰,似乎要分個高低之分。
林沛然便站在平民那一堆,市農工商,她爹是地主,卻也是鎮上有名的商戶。她一說自己的身份,對面那些姑娘便眼露不屑。林沛然抿著唇,頗有些不高興。但想想自己這左邊還能當雞頭,也比右邊當鳳尾好,心里又高興了。
劉師爺擦著汗站在樓道旁,不一會兒又轉頭去看看,這小姑奶奶怎么還不下來。。。。
“人可都齊了?”一個冷面嬤嬤淡淡問道,語氣里似乎含著刀子一般,讓人聽了就心里發麻的緊。
這是宮中最為嚴厲的教養嬤嬤,宮中的貴人們幾乎都在她手上受過罪。
來這兒的姑娘們事先都做了功課,自然也認得她。也最是想在她面前表現表現。
“齊了。”林沛然首先發話,甚至連音量都未曾控制好,方才拿捏的姿態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
世家姑娘那一堆不少人眼里閃過一抹譏諷,魚目可混不成珍珠!那些人的脊背更挺直了。
劉師爺面色一緊,正想求求情讓幾個嬤嬤再等等。這幾個嬤嬤他也是知道的,規矩最是嚴厲。若是他開口估計都得討一頓排頭吃。
只見樓梯口傳來微弱的身影,劉師爺面色一喜,便直接仰頭看去。
便見莫青葉穿著一身淡粉色宮裝,那便是宮中下發的衣裳配飾。卻在她的身上穿出了萬眾矚目的即視感。那蓮步輕移的姿態,美好的不可方物。即便是面容上遮著面紗,卻也能透過那點點縫隙看出她嬌美的容貌。一雙如水的星眸,看得人心里也跟著重重一跳。
莫青葉的衣裳是劉師爺送去的,本來之前都是一人一件。哪知來了才知曉原來自己有衣裳的,也可以穿自己的。只是那些貧苦人家都拿不出更好的罷了。有了多的,自然就給了莫青葉一件。莫青葉身上穿的,還是袁小溪曾經的舊衣裳。
莫青葉一出現,便感覺到了隱隱打探的氣息以及不少敵意。不過卻也沒在意,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小白花。一雙眸子更是帶著笑意,讓人氣憤不已。
“姑奶奶你可來了,昨日睡得可好?你便是從未出過遠門,便是高興得睡不著也不能讓嬤嬤們久等啊”劉師爺率先迎上去說了一句,聲音似乎故意壓得很低。但也讓眾人都聽見了。也算是解釋了莫青葉為何來的這般晚。
莫青葉無措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劉師爺在那眼神下都有些招架不住。
“哼,好極大的架子,竟是還要嬤嬤們久等。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般沒教養。”有人涼涼的笑了笑聲,還不自覺的摸了摸鬢間的鏤空金簪。金簪下擺還墜著一顆小巧奪目的東珠。
嬤嬤們都沒說話,卻都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莫青葉,仿佛想把那面紗灼出個洞來。
莫青葉盈盈福了下身子,“是葉兒的不是,給大家賠罪了。”莫青葉一副嗓子本就柔美至極,若是刻意壓著幾分。便是更能生出幾分讓人憐惜的嬌弱感。便是那幾個嬤嬤也不由面容緩和了幾分。
那女子見莫青葉這般做派,倒也有些拿不準。看她那穿戴不似富貴人家,但看她那儀態,卻又生生壓下了所有人。偏偏又沒有半分違和感。仿佛任何模樣出現在那個女子身上。都是應該的。
那最首的嬤嬤打量了莫青葉一眼,“為何遮著面容?”語氣生硬,但也不似方才那般話語含刀子了。
莫青葉靦腆一笑,雖然眾人看不見,卻也知道她在笑。真是詭異的感覺。“嬸子說我的臉會惹禍,旁人看了不好。興許。是葉兒長得不好,嬸子才讓葉兒遮面的。”齊氏也確實說過讓她遮面的話。
劉師爺和那幾個見過她面容的姑娘頓時臉色一黑,長的不好!!!擦!
“揭了吧,進宮面見圣上可不能遮面,這是大不敬。”那為首嬤嬤身后的一個含笑嬤嬤頓時說了一聲。這人,便是劉師爺買通的嬤嬤。也是她安排了莫青葉頂替了一個位置。
有些人家不愿姑娘進那吃人的地獄,但若是能找到容貌更為出色的,便也能替換了。這都是大家暗地里都明白的事。貧苦人家,那些便只能認命了。替換一個人,那可是從上大小全得打通,傾家蕩產人家也不定看得上眼。
莫青葉怔了怔,似乎有些哀怨的看了那幾個嬤嬤一眼。似乎還聽見了她輕輕地嘆息。
素手輕抬,雪白的柔夷有些晃眼。
隨即,抽氣聲再次此起彼伏。
“我我我,我真的不好看么?”莫青葉結結巴巴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擰著衣角,見那些人全都呆愣著看著她的臉,頓時又打算把面紗戴上。
“住手。”那嬤嬤頓時呵了一聲,說完似乎又覺得嚇著這美人兒,聲音又生生卡住了半分,“就這樣吧,挺好的。不丑”見莫青葉那哀怨的神情,還加了個不丑。
聽得后面那群姑娘面色齊齊變了。特么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你要是丑,咱們都不用活了!!一個個眼神惡狠狠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