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雖然年幼，可實際骨子里屬于皇家的驕傲卻是不可抹去。
如今，回了大周，回了母后曾經最喜愛的故鄉。她才突然覺得自己的可笑。
“求，祭司大人收下弟子。弟子愿意一生侍奉左右。”扶搖微白的小臉緊抿著唇。她不想去皇廟。若是她進去，只怕這一生都只能老死其中。這又與北國有何不同。不過如今是被關在皇廟里茍延殘喘罷了。
她知道祭司是可以收隨身侍婢的，而且是脫于皇權之外。但若是那般，她這一生就只是個婢子了。
“姐，你在做什么啊！你是父皇的長公主，是母后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你在做什么啊！”扶蘇半大的孩子當下便變了臉色。怒吼著便要把扶搖拉起來。小小的臉上，滿臉都是失望，都是隱忍不的委屈。
那孩子本就心性偏激，前幾年在北國皇宮受過的刺激本就讓他情緒極不穩定。平日里，能讓他好好說話保持情緒的，幾乎就只有扶搖一人。
他是弟弟，是要保護姐姐的。母后走時說了，一定要保護姐姐。他再也不會讓姐姐受委屈，就像那個人一般。扶蘇下唇死死的咬著，幾乎都沁了血。眼中閃動的仇恨卻讓人心中寒。
“母后怎么辦，父皇怎么辦！我怎么辦！”扶蘇咬著牙，要拖她起來。
甚至還轉身狠狠的瞪了莫青葉一眼。此時，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經那個屬于自己的殼子里。
誰都信不過的，真正愛護他們的人，父皇和母后已經死了。
扶蘇濃眉大眼，本就極為討喜的模樣，但卻生生把自己折磨成了陰冷的孩子。扶桑造的孽，全都成了這兩個孩子在承擔。
扶搖精致的小臉上憋著淚意，“你是男孩子，外公不會委屈你的。我想跟著祭司，我可以做婢子的，我會侍候人的。我可以學，我全都可以學。”扶搖知道，其實弟弟本就不同去皇廟。
皇帝外公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說的是讓他們祈福，祈福怎么會只去一個？外公這是怕那件事真的渲染開來，壞了皇室的威嚴吧。
扶搖心底輕輕抽了抽，跪在地上，直直的看著莫青葉。
扶蘇都快氣紅了眼睛，“我不要他，我不要外公！我就要跟著你，母后說了，半步也不能離開，離開你。我不走！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不準不要扶蘇，你不準不要我！！”扶蘇尖叫著嗓音，之前還故作漠然的孩子，此時卻是真急了。眼中的淚包都包不住。
扶蘇心里很惶恐，就像那時那個人把他藏在屋內不準他出聲，卻聽得姐姐一次次凄厲的慘叫。他被捆綁著蜷縮在角落，小小的身子動彈不得分毫。只咬碎了牙，合著血肉吞下去。那一聲聲凄厲的慘叫，每個夜晚都伴隨著他，那時，他只恨不得殺了天下人。
母后還未自縊時，姐姐每日都會藏了好吃的在袖籠里，然后給他帶來。還會帶著他，去求宮中的嬤嬤，給他們帶糖葫蘆。他不想離開姐姐。
扶蘇拉著扶搖的長袖，微微抽泣著，紅紅的眼眶一滴滴淚往下落，啪嗒啪嗒。
“姐姐，你不要弟弟了嗎？”扶蘇拉著袖籠一角，眼巴巴的看著她。一如當年的那個天真稚子。眼中的惶恐看得人心酸又心疼。
莫青葉靜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扶搖故作狠心要與扶蘇分開，實際兩人眼里的痛都快漫了出來。
莫青葉悠悠的嘆了口氣，直接上前把兩只拎了起來。滿是風輕云淡，神色還帶著幾分輕松。“不管如何，此事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長公主當年的情誼，整個大周都記得。你們也莫要著急。且不說婢子，你看你皇帝外公愿意容忍皇室血脈流落在外么？”
莫青葉其實本想說，祭司本就與朝廷互不相干卻又相輔相成，誰都不能踩了誰一腳。但若是她真敢收了皇室子弟做婢子，只怕任何一任皇帝也會拼了而滅殺國師府。
國師府人不多，但卻掌握著整個大周大半的民心和信仰。祥武帝，又哪里不會忌憚。
一個合格的君王，是絕不會允許脫預計外的存在。
扶搖微微愣了愣。緊捏著裙袍的手卻又緊了緊，都泛起了白骨。
“罷了，既然來了便在侯府里多住些日子，不許理會旁人的風言風語。人家說人家的，你若是能打，你打回去便是。”莫青葉輕輕哼了一聲。
“皇帝外公說要送我們過去。”扶搖垂著頭，有些沮喪。
“我已經讓人遞了消息回去。到時候就算要去皇廟，也是我送你們過去。既然來了我這，就別多想了。就是要想，也是別人的事。”莫青葉揮了揮手，讓人把院里的東西分了分，讓丫鬟分了下去。
丫鬟們66續續進來時，這倆姐弟已經站在莫青葉跟前了。眼中有些驚喜，有些感激。極為復雜。
扶蘇卻是比往日又沉默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能在這里呆多久，但總是好的。
“夫人，剛剛夫人那邊派人來問了。說是問咱們這邊作甚么好吃的，蘇姑娘這幾日食欲不振，聞見這味道倒是有些興致，夫人讓送些過去。”小北撇了撇嘴，從外邊蹦跳著回來。手中還拿著嚴承安買回來的三鮮肉包子。
兩姐弟收拾好了情緒，便也沒說什么。只是看著有些沉甸甸的。莫青葉也沒多勸，呆久了，習慣便好。“這幾可有什么異常？”
蘇之蕊還有一兩個月便要出嫁，莫青葉可不愿這出戲就這么謝幕。既然要玩兒，那她當然樂得配合。畢竟，她還有幾分成人之美嘛。
小北見丫鬟把東西撤下，看著那一串串金黃的烤肉默默吞了吞口水。不過還是極為盡責道“聽說自從上次燈會開始，那邊那位就食欲大減了，不過奴婢覺得奇怪的便是，明明她那時吃什么吐什么，不過這幾日還是覺得她胖了。”
“恩，她就是胖了。也不知道定國候府會不會把她退回來。”小北嘀咕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