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的紫禁城正迎來清晨的第一縷光輝。
周圍的民眾都滿心歡喜的準備早起擺攤,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臉。這些日子,京中八卦可真多吶。
有錢人家的八卦可比尋常人家的精彩多了。誰家丟了只雞,誰家丟了頭豬都能成為新聞的時代,京城人民的業余生活就靠這點事來豐富了。
這一日,定國侯府外前三條后三條街都聽見一聲響徹云霄的尖叫。不過瞬間,便消聲覓跡,沒了半點響動。
還有好事者隱隱打聽,是不是侯府沒了世子又娶了個鎮國侯府的姑娘,是不是那世子真的沒了眸中功能,讓世子夫人尖叫了?還有人猜測,是不是定國候這匹老色狼又納姨娘了。
這京里誰不知道定國候啊,玩了好幾個姨娘都被人挖出來。一個被顧老爺帶了綠帽子,一個自己被別人戴了綠帽子。傳言最厲害的,還是他命中注定無子送終的悲劇啊。
府中兒子被廢,還有兩個,一個讓顧老爺給禍害了。一個還跟著滕王爺姓。那可是皇家的姓氏。只怕這孩子若真是跟著改姓了夏,不知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能給王爺戴帽子,豈不是連皇帝的臉一起打了。
定國候府中生了何事沒人知道,反正從那日開始,定國候府每日出府進府人員都是嚴查,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自然也出不來。不過想來府里的生活是夠精彩,夠雞飛狗跳的。
那還幻想著做正妃的老白蓮,此刻正一臉驚悚的看著周遭的人群。
正中央坐著一個略有些佝僂的身影,似乎還有些眼熟。哦,細看之下,竟是她當年的老主顧。旁邊那一臉尖酸刻薄的候夫人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身后還站著一臉木然仿佛一個傀儡的世子夫人,蘇之蕊。候夫人正端了世子夫人遞的茶水喝,喝了一口頓時怒罵:“你是想要燙死我,好報復我夏家娶了你么!這喪門星!”杯子往地下一砸,一杯滾燙的開水便落在秦芷荷身上。
秦芷荷正要尖叫出聲,便讓那婆子把嘴巴捂住了。還惡狠狠地看著她。
候夫人卻是一轉身,“啪!”響亮的一巴掌扇在蘇之蕊巴掌大的小臉上。這一巴掌扇過去,似乎還落了一層脂粉。能隱隱看出她臉頰上尚未褪去的紅腫。
“娘饒命,娘饒命。蕊兒知錯了,蕊兒知錯了。”蘇之蕊瞬間回神,一下子便跪在那碎杯子上,咯的膝蓋一腿的血。面上血色盡失,嚇得渾身抖。身下更是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有一根鐵棍似的棒槌在其中倒騰一般。她微垂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該死的夏泰寧,自己成了廢人,竟是還成了那般的變態。只想想想夏泰寧每日叫人拿著那些羞人的東西侍候她,還讓她必須叫出聲來,蘇之蕊便恨不得死過去。自從那個孩子被人生生打去后,她這下身便常常酸疼。如今更是拿刀割一般。
她跪在地上瑟瑟抖,一屋子人似乎都彷若未聞。只有候夫人細細的摩挲著手指,一臉的慈祥。“這孩子怎么這般實誠,若是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咱夏家虐待你呢。便是曾經你指使我兒子做了些錯事,讓我兒子成了廢人。但我夏家,卻也是有容人之心的慈悲心腸。罷了,你起來吧。”笑的一臉的祥和。
蘇之蕊渾身一抖。幾乎每一日這種時刻都會上演,幾乎每一日這番話都會在大庭廣眾下拉出來訴說一番。然后這一整天,她便會遭受刻骨銘心的災難,仿佛活在地獄一般。
這一切都是莫青葉,都是蘇黛!若不是她們,她怎會活的這般痛苦!
蘇之蕊心里把莫青葉幾人恨得厲害,卻生活的越痛苦。每日都能聽見人說祭司大人又是如何如何風光,那蘇黛作為國公爺唯一的妹妹,讓京中求娶的男兒幾乎踏破了門檻。這些消息幾乎無孔不入的鉆進她的生活,讓她身心飽受折磨。幾乎沒有片刻的安寧。世上最痛苦的便是,你最大的仇人活的有滋有味讓人仰望,自己卻在無邊的地獄里懷著仇恨和血淚蹉跎著一生。
蘇之蕊木然的從碎杯子上爬了起來,膝蓋的碎片和血跡也不敢動。只顫顫巍巍的佇立在候夫人身后。做候夫人受氣的沙包。
秦芷荷見著屋中一幕幾乎驚呆了,吶吶的半響反應不過來。
只見那候夫人瞥了她一眼,再看了眼至今未曾醒過來的貝貝,眼里有些意味深長。
“姨娘既然跟了王爺,我這做當家太太的也不能委屈了你才是。以后姨娘便喚花姨娘吧。這孩子,倒是個漂亮的。只可惜沒福氣,便賜名綠衣吧。”綠衣綠帽子,可不就是一對兒么。
秦芷荷一聽這話頓時蹦跶起來,“我是王府正兒八經的姨娘,你們侯府膽子倒是挺大,竟是連王府的姨娘和姑娘也敢動!”秦芷荷言辭激烈。看見嬤嬤不在身邊,王府竟是一個人也沒有,這心里頓時便涼了涼。渾身都看不到一絲血色。蒼白的駭人。此刻她的狀態,倒是比沐元香當日和離時還要悲慘。
“王府?正兒八經的姨娘?”候夫人冷笑一聲。定國候臉色頓時垮了下來,袖子一揮便不悅道“隨你怎么處置!孩子便養在你跟前吧!”
心里還很是有些失望。男人嘛,對于睡過的女人總有那么幾分憐惜。只是如今看得她這一臉的老態,和她滿口的王府王府,便是定國候也有些索然無味。本來還念及著好歹是府中唯一女兒的姨娘,如今想來,倒也是無所謂了。反正是別人不要的破爛貨。
候夫人面色這才帶了些喜意,“進了我侯府大門便忘了過去之事吧,不然,我怕侯府也要同王府一般,多一個母女自縊身亡的姨娘了。”候夫人輕笑一聲,眼睜睜看著秦芷荷雙腿一軟攤在地上。
“自縊?”秦芷荷一臉的絕望,猛然間想起昨日嬤嬤那一聲嘆息,心底的恐懼頓時淹沒了她。
“王爺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已然是她此生最后的一句話了。
當月,定國候府新納花姨娘為妾,花姨娘因從小聲帶受損是個啞巴。不出任何聲音。還恐于見人,常年不曾出府半步。
同年一月,王府秦姨娘因女兒癡傻而受不住內心的愧疚帶著女兒自縊。一時間,京中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