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陣很小,三米方框之內,設在院子里袖珍花園中的涼亭里,正正好好。
涼亭一周是水潭,里頭栽種著睡蓮,粉色嬌黃星星點點,這是一種常見的觀賞性靈植,有輕微的致幻作用,此時倒能配合亭中幻陣。
醉劍步入亭中,環視周圍,尷尬。
亭中這么小,被幾百個魂體上下一圍,感覺自己要被審訊似的。
金鋒和食小二站在蕭寶寶身后立在通往亭中只有兩掌寬的小路上,蕭寶寶柔聲提醒:“前輩想出來只要心里一想就成。”
醉劍點頭,心里卻道,落梨現實中不答應他,那與她在幻境里做一次凡人夫妻他會堅持不到白首?
蕭寶寶雙手輕輕一拍,亭子四角忽然放出一些霧氣,越來越濃,等霧氣消散一些,里頭朦朦朧朧看得見醉劍和另一道細瘦的身影,不過只是有個女子的輪廓,是幻陣擬形好讓外頭人看清大概罷了。
醉劍的身影卻是清晰,烏發叢生,眼神熱切,正當茂年的熱血兒郎。這也是幻陣加持在他身上的虛幻影像,等里頭醉劍經歷到中年老年,這一層形象也會隨著變老。
因蕭寶寶提前說了,幻境里進程很快,里頭人生百年,外頭不過一天,所以老祖們覺得可以圍坐看熱鬧,瞪大眼睛看醉劍的好戲。
蕭寶寶那小兔崽子笑得越溫柔越燦爛,那被他盯上的人越慘,以前坑了倉禹多少人啊。方才他可一直對著醉劍笑的。
血刀魔看了眼徒弟,覺得他嘴角那絲笑陰嗖嗖的,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事是兩兄弟一起張羅的,不定主要還是自家這徒弟做了手腳呢。
也不知道醉劍會被怎么捉弄,說不定能有些意外之喜。
且說醉劍在幻陣開啟時,閉上了眼,再睜開就看到一張熟悉的美麗容顏羞澀看著他。
大紅嫁衣,高梳云鬢。
嚇一跳。
忙向周圍看去,窗幔附近的高臺上龍鳳燭已燃燒殆盡,窗戶糊的白紙后頭透出的光顯示著此時正晨光,昨晚,洞房花燭。
心塞一瞬間,怎么直接略過那一步?雖然不想被人看到,但自己可以控制幻陣隔絕外頭視線,所以可以來一次的啊。
拿著梳子的新人望著鏡中,羞澀嬌艷。
“這下你可來不及反悔了,以后你真要陪我在這孤島上看盡日升日落?你不會覺得孤單?”
醉劍一下抓住了重要信息,孤島,只有兩個人!我太特么愿意了。
蹭的跑過去,握住落梨的小手,深情對望:“我的眼中只有你。”
這一刻始,醉劍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來歷,只記得自己只是一個凡夫俗子,舍棄一切追著心愛的人到了世外桃源,兩人要相伴一生了。
沒人打擾,真好。
落梨噗嗤一笑,抽了抽手沒抽動,柔順靠到醉劍懷里,低低道:“那以后,梨兒要仰仗夫君嘍。”
醉劍:“一切有我。”
然后,吃早飯,當然,舍不得新婦的醉劍親自下廚,飯菜上齊,看著小媳婦抱來一只小酒壇竟絲毫不覺違和的說。
小媳婦倒了兩碗酒,痛快道:“干。”
庭外眾人眼睜睜看著不大的亭子里地板開裂升出一張桌子來,上頭擺了好些碗,一模一樣的碗里是…
血刀魔和焰離不陌生,不可置信揉眼睛,怎么還有這個?
蕭寶寶三人嘴角浮起詭異的笑,終于,輪到別人了。
蕭寶寶:明明只有我受過,你們兩個為何一副萬幸的樣子?
金鋒食小二:只是看看就受夠了啊。
別的老祖面面相覷,有人開口:“這個,是不是太過了?”
太侮辱人。
焰離繃著臉:“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慢慢看。”
眾人眼睜睜看著醉劍端起一只碗一飲而盡。
幻境中,醉劍一臉…難以形容,低頭看碗,里頭殘存的幾滴酒水,清澈透明。
這味道…
落梨:“如何?我新調制的酒水味道如何?”
醉劍一時間身子僵硬,用了大毅力才蹦出兩個字:“很好。”
落梨笑道:“你呀,酒量如此之小怎么陪我,以后要好好練練。這是我新釀的別樣歡,是不是特別甘冽純美?”
掙扎許久,醉劍點頭,或許是娶了落梨太開心品錯了味兒吧。
外頭蕭寶寶冷笑,品錯?是了,后頭的更有“勁兒”。
自此,醉劍開啟了一日三餐陪嬌娘的美好生活。
但在外頭人眼里,壓縮了幾十年的小小亭子中,醉劍端起一碗又一碗的喝著,只有他一個人喝。
到了此刻,他們確定那一只只碗里不是他們想的那東西,遂放松下來看醉酒微顫的手,隱隱扭曲的臉。
“沒毒吧?”
蕭寶寶一笑:“苦口良藥。”
能熬過去蕭爺敬你是條漢子,不管落梨還是落桃兒還是落杏兒,蕭爺都給你弄來孝敬你。
食小二:“師兄,他喝了十碗了。”
蕭寶寶勾唇一笑:“一日三餐,三碗一天,十碗?區區三日耳。來日——方長。”
“可是,他會不會——闖關成功?”
金鋒也有些隱憂。
蕭寶寶笑了,笑得高深莫測:“繼續看。”
幻境里過了一個月,醉劍干了九十碗,那滋味兒…怎么說呢,反正兩人沒在幻境里發生什么,大晚上的尤其安靜。醉劍自我解釋的理由是,新婚之夜用力過猛,得緩緩。絲毫沒懷疑,若真是如此,為何一覺醒來新娘子卻自己梳洗打扮好了,還有力氣去釀酒。
總之,他認為是正常的。
亭中,桌子上最后一碗空了,隨著空碗放回桌上,桌子自動沉下,片刻又升回來,又是滿滿一桌酒,不過這次的確清凌凌很透徹,不是方才那詭異的顏色和粘稠度了。
金鋒一愣,看蕭寶寶,這是什么?
蕭寶寶陰笑,這是什么?這是溪兒留給他的丹啊。根據老姜的描述,比屎都難吃,他吃了以后,猶如劇毒發作,身體抽搐,口鼻流白沫,腦袋巨響內如鐘鳴,腹內絞痛似蛟龍過江,不是身受重傷無法動彈他能自己掐死自己。而丹藥一入口之后的味道——
落梨歪著腦袋笑:“夫君,我的新酒出來了,叫做瓊脂露。”
醉劍堅強的笑著:“娘子釀的酒就是瓊脂玉露。”
碗端到鼻尖,小心嗅了嗅,很好,沒有奇怪的味道,應該不會如先前的別樣歡那般難喝吧。
“夫君——”你怎么還不喝?
深吸一口,醉劍一口吞下,爆炸一般的感覺在嘴里炸開。
嘭——
碗落地,碎了。
醉劍倒地,瘋狂打滾,兩只手使勁兒往喉嚨里塞。
嘔——他要死了。
嘔——讓他死吧。
老祖們嚇一跳:“他究竟吃了啥?”
蕭寶寶嘴一扯,笑出漂亮的蘋果肌:“補品。”
我的媽,看這反應,絕對是比屎難吃太多啊,記著了,溪兒的丹不能給大活人使。
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