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咳,小道士傲嬌昂頭“我可以帶你在身邊,以后罩著你,但你不可再害人。”
鳳屠不說話,沒動作。
這是答應了
小道士心花怒放,好像看到了自己和對面比神仙都要俊美的男人甜蜜的旅程,嗯,等相互了解一下,等他喜歡上自己,等自己和他闖蕩出名頭就帶他回山門,給他個名分。
小道士越想越樂,顛顛顛跑過去。
“我跟你說啊,以后你要”保護我。
三個字再無機會說出口,大眼睛里粉紅泡泡還在冒,不可置信。
為什么
鳳屠收回手,小道士向后倒地,慢慢失去溫度。
甩手。
“貪婪的心,丑陋。”
當老子看不到你眼里的綠光真瘆人。
轉身離去。
寂靜的野外,死去的少女,粉紅色的疑惑還在尸體上盤旋為什么跟話本子里講的不一樣
所以,什么惡魔愛上小白兔的故事,聽聽也就算了,換你來講,你會愛上一條水煮了的魚
鳳屠繼續游蕩,嗤笑不已,屁個魃啊犼的,自己又不蠢,難道沒想過是僵尸王可自己的身體是活生生的自己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死過能不知道而且,哪個僵尸王是放火的他手心冒出的火可是連刀劍都能燒融。
落魄的鳳凰神火也只能燒融個凡間刀劍了。
做個鐵匠也不錯,鳳屠忽然想,也是技術工種啊。
另一邊冰天雪地里,無歸倒是想做個鐵匠呢,可惜,鐵器在這種極度低溫的天氣里嘎嘣脆,壓根沒用。不然日日守著火爐的日子快活似神仙。
但無歸的身份比鳳屠拉風多了神子。
受供奉的。
可無歸并不開心。
因為這可不是無償供奉,他得給予回饋才行,這回饋,就是在他眼里乏善可陳但在村民眼里光輝偉岸的建房子。
太冷了,冷得手伸出來指頭都展不開。太硬了,村里最老的那個老人說,他們最大的那間四四方方的屋子,是祖祖輩輩琢了一百年才琢出來的。
而所謂的最大,也只是能讓所有村民聚在一起罷了,而村民,老老少少加起來,一百一十人。
一百年
可見山體之堅硬,工程之艱巨。
所以他們只能找大些的山縫兒搭上木頭來當家,但不如全石頭的抗寒,也不安全。
生活在山體和冰層間的,不止有人,還有別的活物。
有被人吃的,也有吃人的。
突然有一天,來了個比山石還硬的人。
真的比山石硬太多,硬生生砸了個大坑出來的,好深的坑,就在他們村子附近,如今已經改成陷阱,收獲不錯,掉下去的東西全被自己的重量按進下頭尖尖木樁上,只要吊著繩子下去拖上來。
失去記憶的無歸腦袋嗡嗡響,被村民帶回去,奉為神人。
而緩過勁兒來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憋著一團火,好似誰讓他很生氣很生氣,發泄怒火時,徒手把山石墻壁打了很多小坑出來。
村民直接跪了,口呼神子,求神子庇佑。
什么都不記得的無歸在了解周圍一番后,只能留下,這些村民根本就不知道哪里還有人居住。
見過外邊的人,但離著很遠很遠,他們不出村,外頭太冷。
每年一個月可以去到冰層上去,抓緊采集冰層上特有的植物果子,吃一年。
無歸在這個小地方呆了十年,吃最好的,干最多的,給每一個村民都挖了石屋出來并有富余備用,終于要走了。
早想走了,但地形沒摸清楚,用了十年時間,才跟外頭人慢慢弄來地圖來,再不走,村里女人要為誰給自己傳承神的血脈擺擂臺了。
太可怕了,每個年輕女子都用斜眼擠巴眼看自己,而里頭還有出嫁有男人的,她們的男人竟然支持慫恿
失去記憶的無歸覺得,自己一定不是這個地方的人三觀太不同
他要走
感覺南方有熟悉的氣息。
無歸信心滿滿的踏上旅途。
呵呵,天絕之地是凡人能靠近的且讓他小細腿走著去吧。
不過,不管是被追殺,還是被崇拜,兩個不知自己是誰的年輕人皆是信心滿滿,光明美好,就在明天。
而夜溪卻越來越悲傷,越來越無望。
放空的思緒中,她早已忘記自己是誰,來自哪里,只有一條大河,滔滔不止,而她只是一滴水,被江河水挾帶著奔騰,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想停,她想更快,她想看到盡頭的盡頭是哪里
可她努力的游啊游,擠啊擠怎么也到不了頭,她的前方,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江水和浪頭
她在向前嗎還是停留原地
追不上啊
那就停下吧
小水滴一頓,妄想以己之力截流大河,可蜉蝣撼樹,一絲微弱的小水紋就把她帶出了十八個翻頭滾。
努力努力再努力,掙扎掙扎再掙扎。
努力沒用,掙扎不過,怎么辦
傷悲,好傷悲
難道時光真的無法抵抗,不能動搖嗎
隨波逐流的小水滴啪嘰碎成幾瓣,下沉,沉
竹葉堆積的小丘下,忽然傳來一聲琴音。
后頭端坐的竹子睜開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太消沉。
她有心結。
埋藏太深,深到他也看不出來。
但,好歹有所得。
起身上前,沒用靈力,而是彎身一手一手將竹葉拂去,慢慢露出一手撐地一手捂心的踉蹌身形來,那撐地的手,正好按在琴弦上。
竹子沒說話,靜靜看著她。
人是冷靜的,可無數巖漿在地下奔涌。
眼睛是干的,但那是眼淚流干后的枯竭。
濃厚的悲切圍繞著她,分明晴天海碧,風輕竹香,可她似枯萎的蝶,封在琥珀中,沒有了生命力,多么的脆弱。
又遙不可及。
無聲一嘆,竹子抬手落在夜溪額頭,低低出聲。
“永恒才能唯一,唯一才有意義。”
夜溪身子一軟,眼睛閉上。
竹子將人抱起,轉身朝島上去。
睡了不知多久,夜溪在滿室竹香中醒來,睜眼看見青翠的竹搭成的屋頂。
“醒了”
淡淡的聲音,很容易聽出關切來。
夜溪面無表情翻了個身,朝墻。
竹子挑了挑了眉,他可不覺得這人有難為情的時候,這是還沒緩過來,不想面對真實現世嗎
夜溪閉了閉眼,又睜開,想流淚,但沒有那項功能。
她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聲音悶悶的。
竹子不假思索“為了分離。”
又想哭。
人生就是悲劇嗎
“不分離不知珍惜。”
竹子的聲音總是淡淡,淡淡的讓人覺得自己好蠢。
突然氣沖天靈。
夜溪猛的坐起扭頭,恨恨瞪著他。
“誰不知珍惜了”
“不夠珍惜。”竹子仍是淡定的模樣,沒說給她一盞心靈甜雞湯,而是用“不要浪費時間在矯揉做作上”的冷靜態度督促她“趁著有感悟,來學琴吧。”
夜溪“”
嗷嗚咬死這個無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