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這里空間打不開的。”
一邊說,一邊自己嘩啦啦取了一大堆東西來。
夜溪怪叫:“你怎么行?”
“我是你師傅。”當然比你本事。
“可是——這不是生魂鏈嗎?怎么在你這?地府沒收回嗎?”
裹了她三遍的生魂鏈,每一層都有六十六根。三個六十六,兩百根了,堆成一堆,小山一樣。
“不是,你拿這個干嗎——喂喂喂,你捆我干嗎——”
竹子踩著她,纏,從頭開始。
“放著也是生銹,早先你下凡還是用的這個,可見有可取之處,纏上吧,便是沒用纏上也比你臉嗑石頭上強。”
夜溪想說好有道理,說不出來,嘴被纏住了。
但用精神力還是可以發聲的。
“我以為還了地府了——地府沒來收嗎?”
“沒,送你了。”
結結實實纏了三遭,一條都沒省下。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夜溪茫然,什么?
“你沒長個兒。”
夜溪:...謝謝,早過了發育期了,且我在女子中很高了,很知足。
竹子拍拍鏈子:“小個兒,也不知道創世的時候會不會被壓塌。”
收回腳,夜溪嗖一下被拽飛了去,來回顛簸幾遍,平穩了下來。
竹子看著恍惚覺得哪里不對,想到之前獬豸的話——
忙上前拆鏈子,把嘴露出來。
“獬豸說——你吃了他家的石頭。”
夜溪長透一口氣,鏈子捆在魂體上和捆在真實身體上的感覺當然不一樣,可憋死她了。
“啊?啊——不是我吃,我不是被拖著走嘛,磕磕碰碰難免——等等,不是我主動去啃的啊,是有什么東西主動塞我嘴里來的。”
要錢可不給啊。
“你吃了?什么味道?”
夜溪吧唧下嘴:“有點兒酸有點兒苦有點兒澀。”
竹子點頭:“吃給我看。”
師傅任性,能怎么辦?寵著唄。
夜溪腦袋一低,啃了口。
竹子皺眉,揍到她跟前,仔細看著她嚼,咽,再吃一口,又吃一口。
“看來你這牙口我給你煉得好啊。”竹子嘴里調侃,眉頭卻是輕皺。
夜溪聽出他話里的沉意,偏頭:“怎么了?”
竹子輕嘆一聲,又給她解了幾圈生魂鏈,讓她自己能看見:“自己看。”
夜溪不解,眼睛使勁看嘴下,啊嗚——
“咦咦咦,見過人挑食沒見過食挑人的,幾個意思?”
一口下去,那個地方的石頭竟是浮浮又沉沉,有的主動往她嘴里跑,有的卻是掉頭就跑。
幾個意思?
“唉——你吃下去的全是暗一類的法則。”
“毀滅,死亡,墮落,殺戮,惡欲...怪不得他們說你性本惡。”
夜溪呸的吐出:“我可沒挑。”
“是,是好的一面主動避開的你。”
“不是,這不像話了吧,你作證,好人好事我也做了很多很多吧,功德,我有功德啊,你幫我把功德拿出來。”
竹子想了想,幫她將功德調了出來。
“咦?怎么變紫了?進化了?”
竹子拿出的并不是功德彼岸花,而是一粒手指頭大的功德粒,金里透紫,那紫雖然不多,卻很純正。
竹子道:“這不是你的,上頭氣息屬于冥府正統,想來該是與你相熟的那個府君的。”
夜溪茫然,回想好一會兒:“想不起來,可能是我上次下凡他塞給我的?被生魂鏈纏了后我便不知事了。這個,有什么作用?”
竹子笑笑:“給你的一道保魂符,若你魂體遭受攻擊,即便是冥府施加的,這東西也能帶你一逃。”
夜溪嚇一跳,府君為自己敢反吶?
“他倒是看重你。”
夜溪想到之前和府君等人談的倉禹舊事,道:“過命的交情,他們非常重情義。倉禹微弱時,他們為了六道安穩,以身相融,都是鐵血仁義善的漢子。”
竹子點頭:“果然過命的交情。”
“比起大道孤單逆天不老的神仙,他們更像我家鄉的英雄,俠義。”
有血有肉有大愛,更有她熟悉的久遠的市井熱鬧氣息,上能補天抗洪,下能撒潑罵街,嬉笑怒罵,活生生的。
夜溪有些愣神。
竹子才待要咳,忽然發現夜溪身邊悄悄起了不起眼的小變化,瞇了瞇眼,將功德粒慢慢送回,呆在一旁默默守護。
有絲絲縷縷緩緩從石壁中滲透而出,慢慢慢慢的浸過生魂鏈,再未出現,隨著夜溪眼中越發失神,神情時而舒緩時而緊皺時而歡愉時而痛楚,暗色的絲縷越來越多,漸漸淹沒了生魂鏈,而三層生魂鏈微微震動,其上顏色竟似乎在變淡。
竹子瞇了瞇眼,想不到,還有這意外之喜,幸好沒當廢鐵扔了。
外頭,三獬豸,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驚訝。
中間獬豸:“猜到她六根不凈,沒想到六根這么不凈。”
左邊:“舉滔滔天河之水也沖洗不凈。”
另兩人默了默,這笑話,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笑啊。
右邊:“她從凡界來的?怎么上來的?”
中間的知道的多些:“一界飛升,她順勢成了仙,至于神界,偷渡。”
所以,兩次都是作弊。
右邊:“這樣的心性,也能活到今日。”
左邊:“天道沒管,我們不用插手。”
中間:“查過過往,基本無惡跡。”
滅個小族群殺了很多人什么的,每次都有正當理由。
右邊:“她怎么不為惡呢?”
明明性本惡的。
左邊:“她不受天道所轄,以法則山去評定——”
法則和天道是一家,法則去評天道之下自然準,但對游離天道之外的——會不會不準?
中間:“時刻觀察。”
右邊:“我們能否出手?”
中間:“按法則行事。”頓了頓:“留意天道變化。”
畢竟是天道外的人,不能完全按照體系內的標準來要求,大原則前提下,便宜行事。
右邊:“她是怎么出現的?”
左邊:“查。”
中間:“查不出來。”
一陣沉默。
法則山里,夜溪已經徹底陷入往事的追憶,竹子見她雖然神情萬變,但心緒還算穩定,并不曾出手。
等到四兄弟開始被往外擠,竹子過去將四人暫時收進自己空間,仍舊守護夜溪。
終于夜溪眼神漸漸清明,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啊,不知不覺睡了覺,這里的事情完了?”
活動胳膊腿,生魂鏈早已隨著那些絲縷融入她的神魂。
夜溪并無所覺,聽竹子說該告辭了,跟他往外走。
“咦,這感覺,跟穿過水似的,怎么如此輕松了?”
竹子道:“跟你熟了唄。出去閉嘴,我讓你開口才能開口。”
夜溪應了聲,心道睡覺的功夫又發什么了?總不能跟獬豸也打一架吧?聽說獬豸可能打了,不是他們本身多厲害,而是他們代表了公正正義,天生立場高權利大。
出去,抬頭撞上三人,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面無表情。
夜溪嘴張了張,三胞胎?會不會是四胞胎有一個沒在?
竹子:“告辭。”
言簡意賅。